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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猛地拔剑,剑身在火光反射下亮得刺眼:"留军旗?他们是想让天下人都信,我岳峰为夺兵权,连自己弟兄的救命粮都烧!" 他想起元兴帝北征时,曾在朔州仓亲笔题 "军食如山",此刻那四个字怕是正在火里蜷成黑炭,"传我令,玄夜卫第三营绕小路去朔州查灰烬,找粮里掺沙的证据;左卫骑兵随我去大同,就算用手刨,也要给弟兄们刨出三天的粮!"
马队出发时,宣府卫的雪突然大了。岳峰望着朔州方向的火光越来越暗,知道那是粮烧尽了,心里像被塞进团烧红的铁。他想起去年冬天,大同卫的士兵给他送过双毡靴,说是用自己的袄子拆的毛,此刻那些士兵怕是正啃着树皮等粮 —— 而他这个总兵,却连条活路都给他们护不住。
紫禁城的夜比边镇更冷。李德全捧着朔州的急报,指尖在 "岳峰军旗为证" 的字样上弹了弹,突然对侍立的王瑾笑道:"李大人这步棋,走得比咱家的炭还匀。" 炭盆里的银骨炭燃得正旺,映着他袖中那封李嵩刚送来的密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可定岳罪"。
王瑾垂着手,靴底还沾着宣府卫的雪。他前日在羊房堡见的账册,此刻突然在眼前晃 —— 那账册上的粮耗记录,与朔州仓的入库数对不上,差的数目正好是七万石,想来早被李谟倒卖了,烧仓不过是毁账灭迹。"干爹," 他声音发紧,"玄夜卫的人说,在火场找到些沙土,怕是..."
"怕是岳峰故意掺沙,被发现了才烧仓。" 李德全打断他,往茶盏里倒了勺酥油,"圣上最恨边将欺瞒,去年阳和卫掺沙被斩了三个把总,岳峰这次... 哼。" 他望着窗外的雪,"你去告诉李大人,就说咱家已在圣上耳边递了话,只等大同卫一乱,就准他的 ' 岳峰逼反 ' 奏疏。"
王瑾退下时,听见李德全在哼小曲,是永熙帝年间的《边军谣》,哼到 "军食足,国本固" 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 是萧桓的近侍来传旨,要李德全即刻去文华殿,说圣上梦见朔州仓的粮堆塌了,压死了无数边军。
大同卫的雪在腊月廿五停了。赵谦站在西墙缺口,望着远处朔州方向的黑烟,突然对周昂笑:"烧得好啊,这下连老天爷都知道咱们没活路了。" 他的刀鞘上结着层冰,是昨夜用雪擦的,此刻正泛着冷光。
周昂的断腿在雪地里陷得更深。他刚从城里回来,百姓家的粮早就空了,有个孕妇把最后半块糠饼塞给他,说 "将军你带着,城里还有口唾沫能活",此刻那饼就揣在他怀里,硬得像块石。"岳将军的马队快到了," 他望着南方扬起的雪尘,"刚才玄夜卫的人说,他们在朔州火场找到粮里掺的沙,能证明是李谟干的..."
"证明了又怎样?" 赵谦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圣上在紫禁城里烤火,哪知道咱们在这儿啃冰?" 他指着城下那些缩成一团的士兵,"看见没?昨天还有力气哭,今天连哭的劲都没了,等岳将军来了,怕是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正说着,有个小兵突然指着南方喊:"是岳将军的旗!" 雪尘里,那面 "镇国将军岳" 的大旗正破开风雪而来,旗角冻得发硬,却在风中挺得笔直。赵谦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在脸上冻成冰,像给这绝望的城添了道亮痕。
朔州卫的焦土在雪下泛着青黑,岳峰踩着未熄的炭粒,靴底黏着半片烧残的账册。那账册上 "镇刑司拨粮" 的朱印虽已焦糊,却仍能辨认出印泥中混着的金粉 —— 这是李谟私印的特征,元兴帝曾钦定 "官印用朱砂,私印掺金粉",镇刑司却敢僭越仿制。
"将军,粮仓看守刘忠招了。" 周平押着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汉子过来,汉子的指节上有新的燎痕,"他说昨夜戌时,镇刑司千户张俭带了三十人来,说是 ' 奉旨盘查 ',却把他锁在柴房。等他挣脱出来,粮仓已烧得塌了顶。"
岳峰俯身拾起块烧熔的铜锁,锁芯刻着 "朔州卫" 三字小款,锁簧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张俭人呢?" 他的声音像结了冰的箭,"按《大吴卫所律》,卫所官见镇刑司无勘合擅动库藏,可先斩后奏。"
周平的喉结滚了滚:"今早有人见他带亲随往代州去了,代州卫指挥是李谟的表兄王显 —— 刚才去报官,朔州知府说 ' 镇刑司办案,地方官不得干预 ',连验尸的仵作都被调去查 ' 民户私藏铁器 ' 了。"
岳峰突然踹翻旁边的焦木堆,火星溅在刘忠脸上,吓得他瘫在雪地里:"张俭烧粮前,有没有运走什么?" 刘忠哆嗦着指向粮仓后院的枯井:"他们... 他们往井里扔了三车麻袋,还说 ' 这些粮,岳将军永远也见不着 '。"
枯井的积雪被刨开时,露出的麻袋果然印着 "大同卫军粮" 的字样,袋口漏出的小米混着冰碴 —— 这正是上月从宣府调往大同的冬粮,竟被镇刑司截在朔州。岳峰捏起一把小米,指缝间的冰粒刺得生疼:"传我令,玄夜卫沈毅带十人,即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