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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曰勾结外戚,掣肘军务。臣截获张迁与襄王萧漓亲随的密信,内有 “岳峰若发兵黑风口,可借粮尽阻之” 等语。本月初七,北元先锋窥伺黑风口,岳峰请分兵驻守,张迁以 “粮不足” 拒之,致羊群被掠三百余。更有甚者,其私调宣府筑城木料百根,转赠李嵩老家祠堂,竟在账册注 “北元焚毁”,有营匠刘五的画押证词为据。
三曰矫饰军情,构陷忠良。张迁监军日报凡二十余道,多诬岳峰 “私藏粮草”“与玄夜卫沈炼结党”,然臣查得,所谓 “私藏” 实为岳峰为防霉变,凿冰窟储粮;所谓 “结党”,乃沈炼按例传递边报。反观张迁,匿北元犯边急报三日,至牧民被掳始奏,其心可知。
昔阳曲卫之陷,始于粮断;今宣府之困,根在奸贪。张迁之父张禄,宣德五年因贪墨边粮戍边,其子不戒前失,复蹈覆辙,此非偶然 —— 李嵩为其奥援,萧漓助其匿罪,镇刑司已成藏污纳垢之所!
臣请:
槛送张迁至京,三法司会鞫,穷究党羽;
彻查大同卫宣德以来粮账,追缴被贪军粮;
废镇刑司监军之权,复永熙朝风宪司、兵部共监旧制。
若臣言不实,甘受腰斩之刑。谨奏。
(附:粮商供词、密信抄件、账册残页、匠户证词共十七件,皆钤风宪司印)
谢渊的弹劾奏疏抵达文华殿时,萧桓正对着监军日报出神。张迁的奏报密密麻麻写着 “岳峰私藏粮草”“与玄夜卫沈炼过从甚密”,字里行间透着刻意堆砌的急切;而沈炼的密信却附着重证 —— 张迁与大同卫指挥使赵谦的往来账册副本,墨迹里还沾着些微粮屑。烛火在两份文书上跳跃,将 “私藏” 与 “倒卖” 四字映得忽明忽暗,萧桓突然将朱笔掷在案上,墨汁溅污了永熙帝手书 “亲贤臣远小人” 的绢本,那处污渍恰好在 “贤” 字的最后一笔,像道未愈的伤疤。
李德全踮着脚进来,袖口的龙涎香混着雪气飘过来:“陛下,张迁是按镇刑司规制行事,岳峰久掌边兵,确有不臣之心 —— 昨儿襄王还说,宣府的老兵多是岳家旧部呢。” 萧桓未答,指尖拂过谢渊奏疏里 “张迁之父张禄宣德五年戍边” 的批注,突然想起幼时听永熙帝说 “贪墨边粮者,父子相承,皆因法不责众”。指节猛地叩在纸页上,震得案上的玉镇纸嗡嗡作响:“传旨,调风宪司主事刘铉往宣府,会同岳峰、张迁验粮 —— 告诉他,带足人手,朕要亲眼瞧着粮仓的账册与实际对得上。”
刘铉抵达时,宣府卫正飘着冻雨,铅灰色的云压在城楼上,像块浸了水的棉絮。三堂会审的帐内,张迁捧着账册冷笑,指腹在 “损耗三成” 四字上反复摩挲:“岳将军说粮被倒卖,可有证据?风宪司查案,总不能凭臆测吧?” 岳峰将冰窟藏粮的清单推过去,纸页边缘还沾着冰碴,墨迹混着雪水晕开:“这些粮若按监军规制,早该烂在仓里。张千户要不要随我去看看?三百石新米,封在冰里,颗颗分明。” 刘铉突然指着账册上的 “北元袭扰致损耗” 字样,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条缝:“张千户,宣府卫的粮耗比永熙朝规制多五成,且本月初七至十五,凡九处注‘北元袭扰’—— 可玄夜卫的巡逻记录显示,那几日只在黑风口见了三只野狼。”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沈炼带着玄夜卫缇骑押着两个粮商闯入,棉袍上还沾着从大同卫粮仓带的谷壳。其中穿蓝布袄的粮官一进门就瘫在地上,手指抠着砖缝哭喊:“是张千户!他给我条子,让用仓底的陈米换宣府的新米,说‘李大人在京里等着用这批粮周转’!条子上还有他的花押,在我家炕洞里藏着呢!” 张迁的脸瞬间褪成纸色,手里的账册 “啪” 地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小抄,上面写着 “若遇盘查,以损耗对”。
德佑十三年腊月初,三法司会鞫张迁案。罪证在奉天殿列了三长案:有他与李嵩的密信 “设法困岳峰于宣府,勿使掌兵过多”,有倒卖军粮的流水账 “十月廿三,换米千石,得银五十两”,更有雁门守卒周小五的证词 “因缺粮延误筑城,北元骑兵冲进来时,我们手里只有锄头”。萧桓望着卷宗上谢渊用朱笔圈出的 “阳曲卫前车之鉴”,突然想起岳峰雪夜叩宫时,额头上的血在金砖上晕开的形状,像朵冻僵的红梅。终在诏书上朱批:“张迁斩立决,曝尸三日;镇刑司监军制即行废除,改由风宪司与兵部共派监军,互持印信,不得专断。”
李嵩在府中听闻消息时,正与萧漓对弈。他抓起白玉棋子狠狠砸在棋盘上,碎成三瓣:“废物!连个岳峰都困不住!” 萧漓捡着地上的棋子冷笑,指甲在 “雁门” 棋位上划出道痕:“监军虽废,岳峰也折了锐气 —— 他那一万兵,终究没能如臂使指。谢渊查得再紧,能翻了天去?” 李嵩望着窗外的残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出点暗红:“可谢渊借这案子,查了大同卫三年的账…… 赵谦那蠢货,把宣德年的旧账都留着。咱们在边镇的根基,怕是要动了。” 风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