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膝行几步,几乎要趴在地上:"陛下忘了魏王之乱了?当年不也是先结党羽,再掌兵权,等朝廷反应过来,兵都围到城下了!岳峰现在握着宁武关、偏关、大同左卫三处兵马,旧部遍布边军,真要......"
"住口!" 萧桓猛地一拍案,镇纸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传旨,让岳峰把旧部名册交上来,三法司会同玄夜卫,逐个查验。" 他望着李德全退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暖阁里的炭火,竟比殿外的风雪还冷。
四、暗布罗网
李德全出暖阁时,张懋的亲信已在角门等候,递上一个烫金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七张纸,每张都写着岳峰旧部的 "罪状":周诚 "私藏敌人物品"、沈峰 "擅杀犯人"、刘启 "伪造账册"...... 最后一张,是个陌生的名字:"王二狗,宁武关小兵,通敌书信一封"。
"英国公说," 亲信的声音裹在风里,"这些 ' 罪证 ',够他们喝一壶了。"
李德全冷笑一声,将匣子揣进怀里。他想起刚才在暖阁,萧桓虽没明说,但眼里的怀疑已像种子发了芽 —— 帝王最怕的从不是贪腐,而是 "结党",尤其这党还握着刀把子。
此时的三法司衙门,岳峰正对着周诚的卷宗发呆。谢渊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从玄夜卫抄来的记录:"李德全的缇骑在查你的旧部,连十年前退伍的老兵都没放过。" 他指着 "王二狗" 的名字,"这小兵去年冻死在西箭楼,哪来的通敌书信?"
岳峰的指节捏得发白,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边关的刀能挡外敌,挡不住朝堂的暗箭。" 他望着窗外飘进的雪,落在卷宗上很快融化,像极了那些旧部的血,在史书里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谢渊忽然压低声音:"陛下密召李德全的事,玄夜卫的人听见了。" 他凑近岳峰耳边,"问的是 ' 旧部是否可靠 '。"
岳峰的目光落在《军卫法》上,那上面写着 "边将旧部,可委以重任",墨迹还是元兴帝的御笔。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全是寒意:"可靠?在他们眼里,边军的血,不如勋贵的银子可靠。"
五、会审僵局
三法司公署的铜炉燃着陈年艾草,烟气却驱不散堂内的滞闷。刑部尚书李绅用银箸拨弄案上的账册,竹纸因反复翻阅起了毛边,"永乐七年定例,边军粮饷需 ' 季清季结 ',如今宁武关的账册竟有三季空白,户部如何解释?"
张懋的指节叩着案几,紫檀木桌面留下浅浅的凹痕:"边地苦寒,账册传递延误本是常事。何况去年秋汛冲毁驿道,文书积压非户部之过。" 他眼角扫过都察院左都御史,对方正摩挲着胡须,喉结在官帽下滚动 —— 那是镇刑司缇骑昨夜 "拜访" 后留下的紧张。
谢渊忽然将一卷卷宗拍在中央案上,纸页散开露出粮商的供词:"大同府粮商王顺供称,去年腊月曾接户部密令,将三千石军粮转售英国公府,价银入了 ' 内库预备金 '。这 ' 预备金 ' 在《大吴会典》中并无记载,张大人可否解释?"
大理寺卿周镗刚要开口,袖中突然掉出一张字条,墨迹洇透纸背:"家眷安好"。他慌忙将字条塞进靴筒,咳了两声:"粮商供词恐有不实,需再行核查。" 谢渊瞥见他发抖的指尖,忽然明白 —— 三法司的门槛外,镇刑司的马队正嚼着草料。
暮色漫进公署时,沈峰带着玄夜卫送来卷宗,封皮盖着 "诏狱署封存" 的朱印:"这是阳和卫粮库的入库记录,与户部账册差了两千石。" 张懋立刻起身:"此乃伪证!诏狱署怎会有边地文书?" 沈峰掀开卷宗,露出骑缝处的玄夜卫印记:"德佑二十八年,先帝令玄夜卫监边库,此乃铁证。"
堂内死寂,艾草烟在横梁下凝成漩涡。谢渊望着张懋发白的鬓角,忽然想起昨夜风宪司衙门前的黑影 —— 那人身形与镇刑司掌刑千户无二,手里攥着的麻绳还沾着泥。
六、证人口供
第七日会审,粮商王顺被玄夜卫押上堂。他的棉袍沾着草料,左额的淤青肿得老高,"小人... 小人确实转售过军粮。" 张懋猛地拍案:"大胆刁民!竟敢诬陷朝廷命官!" 王顺浑身一颤,眼神瞟向堂外 —— 那里站着个穿锦袍的仆役,正用手指在颈间比划。
"去年腊月十三," 谢渊突然念出日期,声音掷地有声,"英国公府管事李三到粮栈,持户部半印勘合,说 ' 张大人有令,粮款直接缴司钥库 '。这是李三留下的收条,上面的墨痕与户部账房的笔锋一致。" 他将收条推到王顺面前,"你若敢翻供,玄夜卫自会去你老家查抄 —— 听说你儿子正在太学读书?"
王顺的喉结滚了两滚,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后背的鞭痕:"是镇刑司的人打我!他们说若不认 ' 被岳峰胁迫 ',就断我儿子的腿!" 沈峰突然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