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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颤抖着捧出个褪色锦盒,铜锁早已生锈,打开时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盒内除了那枚鎏金令牌,还有半枚青玉龙纹玉佩,玉质干涩无光,断裂处的碴口仍锋利 —— 这是李德全三日前留下的,说 “凭此玉佩可保你妻儿在浣衣局不受苦楚”。岳峰指尖抚过令牌边缘的冷纹,想起自己在朝堂上 “急报被压三日” 的悲愤控诉,想起偏关士兵冻裂的手指与孙谦战死的血书,心头如坠冰窟:“这令牌是李德全亲手交你的?驿馆上下可有旁人见证?”
“千真万确!” 刘忠急得膝行两步,铁镣拖过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那日他带着四个小太监,在驿馆正厅亲手把令牌和玉佩塞给我,二十多个驿卒都看见了!他还拍着我的肩说‘刘驿丞识时务,日后好处少不了’。” 他忽然抓住岳峰的靴角,指甲缝里还嵌着灶膛的黑灰:“偏关第二封急报上有孙将军的血指印,红得发黑,李公公的人让我直接扔到驿馆后巷的雪地里,说‘死人才不会催粮,让他们在关外冻着正好’!”
岳峰将令牌与密信并置案上,两者笔迹虽有刻意模仿的差异,但 “丙字文书” 的暗号写法、墨色浓淡完全一致,尤其是 “延三日递” 的批注,连涂改的痕迹都如出一辙。铜灯的光晕在他颤抖的肩头晃动,他提笔在供词末尾批注:“人证(刘忠)、物证(令牌、暗号、玉佩)俱在,与玄夜卫密档核对无误,即刻封装送京师,八百里加急奏报陛下。” 笔尖落纸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刑堂里,竟比风雪拍窗更显沉重。
十一月十五黎明,玄夜卫快马抵达京师城门,却被镇刑司缇骑拦住。“奉李公公令,所有边关文书需先验看,” 领头太监晃着令牌,目光在缇骑怀中的卷宗上打转,“玄夜卫虽掌缉捕,宫监文书还得归镇刑司管。”
双方僵持时,岳峰的亲信赵武悄悄从侧门入城,直奔五军都督府。他不知道,镇刑司密探已飞报李嵩:“刘忠招供,令牌为证,岳峰正送供词入宫!” 李嵩摔碎茶杯,对张懋道:“必须拦下供词,否则李德全暴露,咱们都得被牵连!”
赵武闯入紫宸殿时,李嵩正跪在御案前哭诉:“陛下,玄夜卫越权审讯驿丞,恐是岳峰指使,欲借文书之事构陷镇刑司!” 他瞥见赵武怀中的卷宗,厉声喊道:“那供词定是伪造,镇刑司乃陛下亲设,岂会私压边报?”
萧桓刚接过卷宗,李德全已哭着闯入,额头磕得鲜血直流:“陛下!奴婢冤枉!刘忠因失职被审,反攀咬镇刑司,这是岳峰的苦肉计啊!” 他指着卷宗,“若真有令牌,为何不早呈?定是连夜伪造的!”
萧桓翻开供词,刘忠的字迹潦草颤抖,“受李德全指使” 的字样被泪水晕得模糊。令牌虽与宫中制式相符,但背面的 “德” 字刻工粗糙,确有伪造之嫌。他想起岳峰曾掌边军,心头疑虑再起:“这供词需再查,令牌交尚宝监核验。”
李德全趁机道:“陛下,刘忠妻儿都在京中,可传召对质,看他是否被胁迫构陷。” 萧桓颔首应允,却不知刘忠的妻儿早已被镇刑司秘密转移至通州老宅,只留空宅一座 —— 这正是李嵩的计策,让 “对质无据” 坐实供词伪造。
岳峰入宫面圣时,正撞见尚宝监回禀:“令牌刻工粗糙,非宫造样式。” 他立刻出列:“陛下,刻工粗糙正因是私令,李德全不敢用官造!刘忠供词中‘英国公府粮车过雁门’之事,与风宪司查得的‘张懋私运五千石粮’吻合,十一月初一粮车离雁门,恰是急报被压之日,绝非巧合!”
谢渊适时附议:“臣查得英国公府粮车确无兵部批文,实为挪用偏关冬粮,李嵩、张懋与李德全勾结,压搁急报正是为掩盖粮饷克扣之罪!” 他呈上粮车台账,“这五千石粮的去向,与偏关粮荒的数目严丝合缝!”
张懋厉声反驳:“谢渊与岳峰结党,相互印证!粮车是公府采买,有户部文书为凭,何来私运?” 身后勋贵纷纷附和,“请陛下严惩岳峰”“收回玄夜卫审讯权” 的喊声压过辩白。李嵩趁机道:“边报延误乃常事,驿丞失职已处置,再追则动摇镇刑司威信,于陛下不利啊!”
萧桓望着御案上的供词、令牌与粮车台账,三份证据环环相扣,却都缺最后一环铁证。他想起宁武关的捷报,又想起偏关的惨状,心口像被风雪堵住,终是疲惫挥手:“岳峰审讯有功,然供词存疑,暂不处置李德全。令牌交镇刑司自查,刘忠贬为军户,发往辽东戍边。”
岳峰退出紫宸殿偏阁时,铅灰色的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雪粒。他捧着那份墨迹未干的供词,雪花落在桑皮纸上,迅速融化成细小的水痕,沿着 “镇刑司指使” 四字的笔画晕开,将墨迹浸成模糊的灰黑,像极了偏关城墙上未干的血渍。回廊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晃,光晕里的雪片如飞絮般盘旋,他望着远处镇刑司衙门的飞檐,檐角铁马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呜咽,忽然觉得掌心的供词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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