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一实,人已落在青石板上,尘土轻扬,熟悉得让人想笑。
白璃站定,银发缓缓褪成乌黑,狐尾的透明感还在,但不再散发虚弱的灵压。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混沌灵珠静卧其中,不再有规律地跳动,仿佛睡着了。
“我们……回来了?”她声音不大,像在确认一场梦。
五爪金龙从陆无尘肩头滑下,四爪着地,尾巴甩了两下,忽然抬头:“本龙怎么感觉……轻了?不是变小了,是……少了点啥。”
陆无尘没答,只把酒葫芦举到眼前晃了晃。
酒液还在,晶尘已融,光晕流转如星河沉底。可无论他怎么默念“系统爸爸发红包”,那块玉佩都再没亮过。
他叹了口气,把葫芦塞回腰间:“看来是真的——爹跑了,遗产没收。”
白璃皱眉:“你真觉得它是‘跑’了?不是坏了?”
“坏的哪有这么彻底?”陆无尘蹲下,指尖捻起一撮院中泥土,轻轻撒进灵田空间。三息后,一株静心草破土而出,叶片泛着淡青光晕,根须微动,像是在呼吸。
“它没坏,是断了线。”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以前是它喂田,现在是田自己活了。”
五爪金龙凑过来,龙角蹭了蹭灵田边缘,原本该亮起的星芒却毫无反应。它愣了愣,又蹭了两下,终于蔫头耷脑:“完了,导航系统下线,本龙变废龙。”
“你本来就不靠谱。”陆无尘顺手从田里拔了根变异香葱,往它鼻孔里一戳,“上次带路带进魔修坟场,还说那是‘星轨终点’。”
金龙打了个喷嚏,差点把葱甩上房檐。
白璃环顾四周,老宅安静得离谱。墙角那株野薄荷还在,叶片边缘微卷,和七年前一模一样。井水清澈,倒映着天光,连井绳的磨损位置都没变。
“时间没动。”她低声道,“可九霄界已过去百年,这里……像被冻住了。”
“不是冻住。”陆无尘走进屋,从灶台底下摸出个陶罐,灰扑扑的,盖子还用泥封着,“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太快。”
他撬开封泥,倒出几粒干瘪的瓜子,掌心一摊:“七岁那年藏的。那时候还没系统,我天天盼着它们发芽,结果晒了三个月,一粒没活。”
白璃看着那几粒皱巴巴的种子,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种的,都是当年没发的愿?”
“差不多。”他蹲回灵田边,挖了个小坑,把瓜子埋进去,拍实,“系统让我摆烂,奖励躺着就能升级,可我种田不是为了升级。我喜欢看它们破土,听叶子蹭土的声音,闻刚摘的灵椒辣鼻子的味儿。”
他抬头,咧嘴一笑:“它拿走外挂,但拿不走我手上的茧。”
话音刚落,那几粒瓜子的土壤微微隆起,三息后,嫩芽钻出,竟缓缓排列成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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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爪金龙瞪圆了眼:“这田……成精了?还会算数?”
“不是成精。”白璃蹲下,指尖轻触地面,石桌一角忽然浮现出半行小字,像是被人用指甲刻上去的:
种田者,非容器。
她念完,字迹一闪而逝。
“它在回应你。”她看向陆无尘,“不是系统,是这片田,是你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在说话。”
陆无尘没吭声,只从酒葫芦里倒了口酒,轻轻洒在灵田上。
酒液渗入泥土的刹那,灵田微光一闪,时间流速短暂恢复,静心草抽高半寸,叶片舒展,灵气循环重新启动,虽慢,却稳。
“以前是它养我。”他把葫芦挂回腰间,拍拍,“现在换我养它。”
五爪金龙趴在地上,尾巴有气无力地拍了两下:“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得自力更生?以后烤红薯还得自己生火?”
“你可以考虑转行。”陆无尘嗑了粒新长出来的瓜子,嘎嘣一声,“当个看门龙,工资按根茎类作物结算。”
“本龙高贵的血统……”
“高贵的血统也得吃饭。”白璃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而且你现在连龙息都弱了,刚才那口酒,我都能吹灭。”
金龙当场翻了个身,四爪朝天:“本龙要罢工!抗议系统单方面解约!”
陆无尘不理它,只抬头看了看屋檐。
风铃挂在那儿,铜片斑驳,多年未动。可就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那铃无风自动,发出极轻的一声——
叮。
短促,清越,像一滴酒落入静水。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白璃却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底部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符纹,像是谁用指尖蘸酒画上去的,形如“记”字残角。
“老酒鬼留的记号。”他笑了笑,“说若听见酒香,便是他在提醒。可这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