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地上,那块布满暗红纹路的兽骨不再是抚摸的对象,而是成为了“材料”。他枯瘦如柴、指甲破裂污浊的手指,正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疯狂地刮擦着骨片表面。簌簌落下的骨粉,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集在一片较为平整的石片上。
他的动作急促而神经质,口中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的呓语,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又像是在进行某种疯狂的自我说服。
“不够,还不够,需要更多,连接,必须连接”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瞳孔深处那点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异常醒目,闪烁着非人的狂热。
刮完了骨粉,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做出了更加骇人的举动。他伸出那只因为长期刻画而布满旧伤和新痕的手,用石片的尖锋,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掌心。
暗红色的、几乎有些发黑的血液顿时涌出,滴落在他盛放骨粉的石片上。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发出一种满足的、近乎叹息的呻吟。血液与骨粉混合,形成一种粘稠、颜色暗沉近黑的、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墨汁”。
完成了这邪恶的准备工作,墨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那扇紧闭的石门。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外面只有风雪的呜咽,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凛冽的寒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他破旧的兽皮衣衫猎作响,也让他浑浊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刹那,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疯狂所淹没。他端着他那碗“墨汁”,步入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风雪立刻扑打在他身上,但他恍若未觉。他绕到石屋背后,一处相对背风、积雪深厚的空地。这里,远离部落的视线,也被风声很好地掩盖了动静。
他跪在雪地中,伸出那根蘸满了血骨混合物的手指,开始在洁白的雪地上,勾勒起来。
那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极其复杂、扭曲、充满了亵渎意味的图案。线条交错盘绕,形成一个个如同痛苦挣扎的触手、或是疯狂旋转的旋涡般的符号。每画下一笔,那暗黑的“墨汁”就像拥有生命般,微微渗入冰雪之下,并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冰冷彻骨的负面能量波动。
墨阳完全沉浸其中,他的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和精准,仿佛有某种外在的力量在操控着他的手臂。他口中的呓语变得更加急促和高亢,与风雪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挽歌。
这个仪式漫长而耗费心力。当他终于完成最后一个符号时,一个直径约莫三米的、复杂而阴森的黑暗阵纹,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的伤疤,烙印在了纯白的雪地上。
阵纹完成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暗红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微微蠕动,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臭。阵纹中心的积雪竟开始无声无息地融化、发黑,露出下面冻土,而冻土也迅速变得灰败,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薄如纱的黑色雾气,从阵纹中袅袅升起,缓缓融入周围的寒风之中,向着部落的方向弥漫而去。
影响开始显现。
首先是部落最外围的巡逻战士。一名年轻的战士猛地停下脚步,用力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什么味道 ,好像什么东西烂在海边的腥臭味”
旁边的老战士也闻到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但除了茫茫风雪什么也看不见。“邪门,这风里带来的,小心点,这天气什么怪事都有”
接着,第二天清晨,有族人在清理部落入口的积雪时,惊恐地发现了几只僵硬的雪兔尸体。它们并非被猎杀,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浑身毛发暗淡,眼睛空洞,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活力,小小的身体甚至微微萎缩干瘪。
消息悄悄在族人中传开,带来一阵不安的低语。 “听说了吗,外围死了好几只雪兔,样子可吓人了” “是不是冻死的,今年冬天太冷了” “不像,感觉不对劲,心里毛毛的。” 人们普遍将这归咎于极端恶劣的天气,一种对未知自然力量的模糊恐惧在弥漫。只有最敏感的人,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窥视着,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凌渊的警觉很快被触发。
他之前布置在部落外围几个关键节点的、改良后的“能量惰性”符文,首先传来了异常反馈。负责每日检查符文状态的凌睿发现,指向墨阳石屋方向的几处符文,其能量消耗速度明显加快,仿佛在持续抵抗着某种无形的侵蚀。
“父兽,你看这里”凌睿指着兽皮记录上的数据,脸色凝重,“东北方向的符文,能量衰减速度比昨天快了三成,而且是不间断的持续消耗。”
凌渊立刻放下手中的刻针,眼神锐利起来。他走到石屋窗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风雪,望向那个遥远而孤僻的角落。他闭目凝神,将自身的精神力缓缓延伸出去,仔细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