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广袤而危险的星云绝非通常意义上瑰丽壮观的星云画卷,而是由亿万年来无数超新星猛烈爆发抛射出的炽热残骸、密度惊人的星际尘埃团块以及狂暴扭曲的强磁场乱流共同构成的天然迷宫。其内部结构混乱不堪,如同宇宙巨兽那足以碾碎一切的胃袋,任何依赖常规星图坐标或可见光导航的系统一旦深入其中都会彻底失效。更致命的是,这片星域弥漫着强烈而混乱的背景辐射,如同永不消散的浓雾,完美地吞噬、遮蔽了内部所有微弱而有序的能量信号与通讯波束,使其成为一片真正意义上的航行禁区与信号盲区。
更诡异的是,该星系的核心并非单一恒星,而是三颗处于早期、光度热度低、辐射谱段奇特的褐矮星!它们并非恒星,却又远比行星庞大,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弱光芒,如同三颗在宇宙灰烬中闷烧的炭核。这三颗褐矮星在引力的束缚下,以一种极其缓慢、混沌且难以预测的三体舞蹈彼此环绕,其引力场与周围紊乱狂暴的星云环境相互作用,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空间透镜”效应。这种效应如同无数破碎的镜子堆叠在一起,使得从外部任何角度、任何波段进行的观测,都无法分辨其内部的真实结构,只能看到一片扭曲模糊、不断变幻的虚影,仿佛宇宙深空中的一个绝对盲点,一个天然的、由引力与辐射编织而成的“法拉第笼”。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已知物理法则的一种嘲弄,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地。
数天后,“潜龙”舰队如同真正的宇宙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迷途灯塔”星系那混乱的引力边界,星系边缘的引力场扭曲着星光,形成一片闪烁的漩涡,舰队在无形风暴中精准导航。与几乎同时到达的“轩辕号”战列舰汇合时,两艘巨舰通过微弱的激光脉冲确认位置,彼此在虚空中平行悬浮,无声地交换着加密数据流。五艘巨舰关闭了所有非生命维持系统,引擎彻底熄灭,仅依靠惯性滑行和姿态调整喷口偶尔喷出的、几乎不可见的冰冷气体进行微调,气体在真空中瞬间凝结成细微的冰晶,在星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舰体在轨道上缓缓漂移,无声地泊入环绕基地主星——一颗巨大冰巨星——的预设外围轨道,轨道下方是冰巨星那翻滚的甲烷云层,散发着永恒的寒意。
下方,依托冰巨星一颗冰封卫星建立的“灯塔”基地展露峥嵘,卫星表面覆盖着数千米厚的冰层,在微弱恒星光照下反射出死寂的银白。基地主体深深嵌入卫星的永久冰盖之下数公里深处,地表仅露出数个伪装成天然冰隙裂缝的进出通道口,裂缝边缘覆盖着厚重的霜雪,以及覆盖着高效吸波材料的传感器阵列平台,平台在黑暗中如隐形眼瞳般扫描着深空。巨大的船坞入口隐藏在冰崖深邃的阴影中,如同巨兽闭合的口器,此刻正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内透出暗红色的引导灯光,准备接纳归来的“潜龙”。冰崖的阴影深处,船坞机械装置缓缓运作,无声地扩展着入口,迎接舰队的滑入。
孔方佳乘坐的小型穿梭艇缓缓滑行,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经由数公里长的、在万年冰层中开凿出的强化合金通道,通道壁面闪烁着幽蓝的冷光,映照着冰层深处的裂纹与结晶。最终,穿梭艇稳稳降落在基地核心区的空旷着陆坪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霜雾。寒气仿佛能渗透合金骨架,直刺骨髓,带来刺骨的冰冷;空气弥漫着冰巨星特有的、微弱的氨与甲烷的刺鼻气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冰冷的刺痛,让肺部紧缩,仿佛被细小的冰针扎穿。
在着陆坪的冰冷金属地面上,基地司令陈卫东早已挺立等候多时。他是一位鬓角微霜的老兵,脸上刻着风霜的深刻痕迹,但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久经沙场的警觉与坚毅。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姿挺拔如松,目光紧紧锁定着降落的穿梭艇。在他身后,一位身着绿光氏族传统叶脉服饰的使者静静伫立,那是根须·凝光侯爵的心腹特使——青藤·静语。她的服饰上缀满翠绿的叶片纹理,随风轻摆,气质沉静如水,眼神深邃而内敛,仿佛蕴藏着古老的智慧与秘密。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片寂静的寒意中,只有穿梭艇引擎的余音在空旷中回响。
“元帅!‘灯塔’全员,欢迎您莅临!”陈卫东敬礼,声音在空旷巨大、回音缭绕的低温机库中显得格外硬朗。孔方佳回礼,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座深埋于冰层之下的钢铁堡垒。巨大的支撑柱上凝结着永不融化的厚厚白霜,粗壮的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保温层,仍能感受到其中奔涌的能量所带来的微弱震动。工程师和科学家们穿着厚重的保温制服,在零下数十度的低温环境下步履匆匆,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这里没有艾瑟拉那蓬勃的生命绿意,也没有奥米伽星港的喧嚣嘈杂,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精密钟表般高度戒备的效率,以及弥漫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感。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线,空气中只有设备低沉的嗡鸣和远处隐约的机械运转声。“货物安全?”孔方佳单刀直入,声音在空旷且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