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取下背上的唢呐,吹口凑到唇边,却没有立刻吹奏。金属造物的孔洞微微颤动,红光闪烁得更频繁了,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惕。她深吸一口气,吹奏起一段简单的山歌小调,音色轻快明亮,带着东荒风沙的旷远。
唢呐声刚响起,金属造物表面的纹路就剧烈波动起来,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它似乎对这种充满生命力的声音感到困惑,孔洞转向声音来源,却迟迟没有发射能量束。陈青禾一边吹奏,一边观察它的反应——当音符上扬时,外壳的光泽会变得明亮;当音符低沉时,光泽会暗下去,像是在同步声波的频率。
“原来如此。”她停下吹奏,小调的余音在谷中回荡。金属造物的红光黯淡了些,外壳的纹路流速放缓,似乎进入了某种分析状态。她明白了,这东西能吸收声音,但并非所有声音都能转化为武器,它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或许是带有攻击性的、或是能量集中的声音。
可牧民说牛羊受惊,沙枣林枯萎,显然它已经造成了破坏。陈青禾皱眉,目光落在深坑边缘枯萎的沙枣林上,那些焦黑的枝干上,残留着被能量灼烧的痕迹。她突然想起昨夜赶路时,听到的狼嚎——凄厉而悠长,或许正是那种充满攻击性的声音,触发了金属造物的武器系统。
“得找到它的弱点。”她将唢呐横在胸前,目光扫过金属造物的外壳。那些流动的光泽在某个位置微微停滞,那里的纹路比别处更密集,像是一个核心接口。她慢慢挪动脚步,绕到深坑的另一侧,那个核心接口正对着她的方向,幽蓝的光芒在里面缓缓转动,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凄厉的声音穿透谷口,在谷中回荡。金属造物瞬间有了反应,外壳纹路骤然亮起,孔洞中红光暴涨,一道银白色的能量束猛地射向谷口方向,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远处的沙丘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果然!”陈青禾心脏狂跳。狼嚎充满了攻击性,恰好符合它转化武器的条件。她看着金属造物发射能量束后,外壳的光泽黯淡了几分,核心接口的蓝光也微弱了一瞬,“能量消耗不小。”
她重新举起唢呐,这一次,指尖落在了更复杂的音孔上。她要找一首能对抗它的曲子,一首充满情感、频率复杂、能扰乱它能量转化的曲子。脑海中闪过无数曲调,最终定格在师傅临终前教她的《哭七关》上。
《哭七关》是民间送葬时吹奏的哀乐,曲调悲怆婉转,从“头关望乡台”到“七关鬼门关”,每一段都浸透着生离死别的痛彻心扉。师傅说,这首曲子最耗心神,也最有力量,因为它承载着人间最真挚的情感,能让阴阳两隔的亡魂都为之动容。
“情感……或许就是它的克星。”陈青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心绪沉入那段悲怆的旋律中。指尖落下,第一个音符从唢呐中溢出,低沉而绵长,像是寒风掠过荒原,带着刺骨的哀伤。
金属造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悲音惊动,外壳的纹路剧烈起伏,红光疯狂闪烁,孔洞快速转动,却迟迟没有发射能量束。当第二段旋律响起,曲调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仿佛能看到亡魂在忘川河畔回望故乡的不舍,金属造物的外壳开始微微颤抖,幽蓝的光芒变得不稳定,像是水波被搅乱。
“就是现在!”陈青禾加大了气息,唢呐声陡然变得高亢,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剖开悲伤的外壳,直抵最柔软的内核。《哭七关》的旋律在谷中激荡,带着千百年流传的哀恸,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与金属造物冰冷的机械频率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金属造物的孔洞中射出几道能量束,却因为外壳的颤抖而失去准头,擦着陈青禾的身边飞过,炸起漫天沙尘。它似乎陷入了混乱,吸收的悲伤声波无法转化为武器,反而在体内冲撞,外壳的纹路开始出现裂痕,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陈青禾没有停,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在发烫,唢呐杆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与拓片上的符号产生共鸣。那些非山海文字的笔画在脑海里飞速旋转,与《哭七关》的旋律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唢呐声注入金属造物体内。
“嗡——”金属造物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鸣,核心接口处的蓝光骤然暴涨,又猛地熄灭。外壳上的纹路彻底断裂,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从裂缝中喷出,在空中化作点点星火。它的孔洞不再转动,红光彻底消失,只剩下暗银色的外壳在唢呐声中微微震颤,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当《哭七关》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中,金属造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核心接口处炸开一团刺眼的白光。陈青禾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光芒散去,深坑底部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原本流动的光泽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暗银色,像是一块失去灵魂的废铁。
她拄着唢呐,大口喘着气,喉咙火辣辣地疼。谷中的空气恢复了正常,风声重新灌入,带着熟悉的沙砾气息。她慢慢走下深坑,来到金属残骸前,那些扭曲的金属片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消失的纹路,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