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字……”甘石挣扎着走过来,扶着陈青禾的肩膀弯腰细看,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老夫在观星台守了五十年,从《周髀算经》到《甘石星经》,从未见过这种写法。你看这符号的转折处,像是被硬生生拗断的星轨。”
陈青禾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那行符号竟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在手腕处凝成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正想甩掉碎片,脚下的地缝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只虫子正顺着裂缝往外爬。
低头看去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裂隙深处,无数细小的黑影正顺着岩壁往上涌。那些黑影初时只有米粒大小,像被风吹动的墨汁,落地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化作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形——没有五官,没有四肢的轮廓,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却能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从冰封了千年的河底传来。
“是影祟!”甘石的声音陡然变调,手里的青铜矩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上个月不周山附近就有牧民报过,说夜里看到帐篷外有黑影徘徊,第二天一早,羊圈里的羊全变成了石头,连羊毛都硬得像铁!”
陈青禾的目光落在那些黑影上。他发现,每当自己的呼吸吹动唢呐的哨片,发出轻微的“嘶”声时,离得最近的几个黑影就会像被火燎过的纸团,猛地往后缩。但更多的黑影还在从裂隙里涌出来,它们聚在一起,互相渗透、融合,慢慢凝成一个高约丈许的巨大黑影。
那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类似脖颈和躯干的线条,更诡异的是它的关节处——那里有明显的凸起,像是用螺栓拧在一起的机械,随着黑影的扭动发出“咔哒”声。
“不能让它们聚成形!”陈青禾深吸一口气,将唢呐凑到唇边。他没有选《将军令》的锐烈,而是换了《百鸟朝凤》的调子,但刻意放慢了吹奏的节奏,让每个音符都沉得像块铅,重重砸在空气里。
唢呐声在虞渊的荒原上荡开,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那些刚要融合的黑影被涟漪扫过,顿时像被打散的烟雾般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几缕残影在地上抽搐,发出尖锐的嘶鸣。
但裂隙里的“沙沙”声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唢呐的旋律。陈青禾忽然感觉到,唢呐杆在掌心发烫,那些原本是幽冥业火灼出的暗纹,此刻正亮起与裂隙相同的银蓝色光,顺着木纹游走,像是在与裂隙深处的什么东西“对话”。
“陈先生,你的唢呐……”甘石指着唢呐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陈青禾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银蓝色的光纹里,竟渗出了细密的光粒,像碾碎的星尘,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上爬。他想停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气息不受控制地灌入唢呐——一段从未学过的旋律,正顺着唇齿间流淌出来。
这段旋律既不是《将军令》的金戈铁马,也不是《百鸟朝凤》的婉转灵动,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吟唱。每个音符都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量,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又像是星辰运转时发出的低语。随着旋律响起,裂隙中涌出的黑影突然僵住了,它们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流动的银蓝色光流——那光流的形态,竟与陈青禾唢呐杆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远处的夸父残影,此刻也停止了循环。巨人停下脚步,那张始终面向太阳的模糊面孔,竟缓缓转了过来,朝着陈青禾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陈青禾能感觉到一道沉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像风吹过空荡的山谷。
夸父的残影开始变得透明,那些缠在他脚踝上的金属碎片纷纷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当最后一缕残影消散在风中时,陈青禾猛地咳出一口血,腥甜的气息顺着喉咙涌上,唢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裂隙里的黑影瞬间溃散,银蓝色的光晕也黯淡下去,只剩下一道半寸宽的细缝,像一道刚愈合的伤疤。但那道细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什么东西在蠕动,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
陈青禾的手臂上,那些光粒凝成的纹路还未褪去,像一道新鲜的灼伤,隐隐发烫。甘石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唢呐,发现喇叭口内侧多了一行极细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尖划出来的星轨图,图的尽头指向一个从未见过的星群。
“刚才那段调子……”甘石的声音带着敬畏,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夫年轻时在观星台的镇馆石碑上见过类似的谱子。那石碑是大禹治水时立下的,上面刻着‘璇玑引’三个字,说是上古用来‘定星轨’的调子,早就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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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禾捂着胸口,指腹能摸到肋骨处的震动,像是有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在里面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段旋律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唢呐借着他的气息在“唱”——这杆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