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何曾听过这等言语？
此刻，黑风口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王霸那张布满刀疤的脸，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云，眼眶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
热！
太他娘的热了！
不是天气的热，是心口窝子那股子热流，像是要烧穿他的胸膛！
他王霸，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胳膊，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王霸，为了兄弟们的活路，给人下跪磕头，牙都快咬碎了，也只换来几句讥讽和施舍！
可今天！
眼前这个年轻人，韩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烈的酒，灌进了王霸的心里！
又像是最锋利的刀，剔去了他身上那些年积攒下来的麻木和绝望，露出了里面那颗依然滚烫的，军人的心！
“勇士……”
“功臣……”
“勋章……”
王霸在心里一遍遍地咀嚼着这几个词。
多久了？
多久没人这么称呼过他们了？
自从他们残了，废了，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出来，这些词就离他们远去了！
可现在，韩云告诉他们，他们还是！
他们依旧是！
王霸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兄弟们。
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瞎了眼……
一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可他们的眼神，在泪光之中，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那是希望的光！
那是重新被人当人看的光！
够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什么两倍月钱，什么十倍抚恤，什么最好的武器装备，什么大鱼大肉……
这些固然让人心动到发狂！
但真正让王霸下定决心的，是韩云那份发自内心的尊重！
是那句“你们不是废物，而是真正的勇士”！
“扑通！”
一声闷响！
王霸，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人称“独臂虎”的汉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单膝跪地！
他只有一条手臂，但他跪下去的动作，却充满了力量！
那残存的右臂，紧紧握拳，撑在地上，支撑着他那如山岳般的身躯！
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那股子虽残却不屈的悍勇之气，非但没有因为这一跪而消减，反而更加摄人心魄！
仿佛一头受伤的猛虎，收起了爪牙，向着认可他的王者，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韩爷！”
王霸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坚毅的光芒，直视着韩云！
“若不嫌弃我王霸是个残废！”
“若不嫌弃我这帮兄弟，都是些缺胳膊断腿的累赘！”
王霸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我王霸！和这帮跟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们！”
“愿为韩爷，效死命！”
“愿为韩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轰！”
王霸的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些老兵们，也全都反应了过来！
“扑通！”
“扑通！扑通！”
一连串的闷响声接连响起！
那些拄着拐杖的，扔了拐杖！
那些只有一条腿的，用那条好腿支撑着，也重重地跪了下去！
刹那间，黑风口前，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或许姿势各异，有的甚至因为身体残疾而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样的虔诚，一样的激动，一样的决绝！
“我等愿为韩爷效死命！”
“愿为韩爷效死命！”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这些残兵的口中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那声音里，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委屈！
带着重获新生的狂喜！
更带着一股子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他们，这些被世人遗忘的“废人”，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找回了失落已久的灵魂！
韩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和激赏。
成了！
他心中满意至极！
这些，可都是从尸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