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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飞了才半路,因想到一桩事,他那忧色又飞了回来,迟疑片刻,才道:“宋姐姐,我听项叔叔说他想跟你合伙开食肆,给你许多钱、许多好处,又不叫你出那么多力——我……姐姐对我这样好,我明明应当想要你多得好处的,但自小我娘就同我说,哪怕亲兄弟都不要合伙做生意。”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项叔叔又不是时时在京城,总有看管不住的地方,到时候还不是得姐姐你来操心——他原先交代下头人要好好照顾我吃饭、睡觉、穿衣,当着他的面,个个都应得好好的,可他一走,所有人就换了张脸……”
“姐姐。”梁严很有些为难的样子,“要不是实在没有旁的办法,咱们还是不要跟旁人合伙吧?哪怕那人是项叔叔!”
说着一副很下定决心的样子,道:“等我大了就出去跑镖,赚了钱攒下来,给姐姐开酒店食肆,再去投军,我不要占什么股,只要回来时候有口饭吃就好!”
哪怕是梁严这样受了许多磨难、苦楚,明明少年老成的,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常常会说小孩话、做小孩事。
譬如此时,分明应该知道这做法不过想当然,但梁严一想到,就欢天喜地说了出来,好似很快就能攒到钱给宋妙开食肆,也不求旁的,只图自己能有个归宿可以落脚吃饭一样。
宋妙自然听得出其中幼稚,却更听得出其中真心,笑着道:“若是当真出去跑镖,也不必给我攒钱开食肆,倒不如攒钱自己开个镖局——到时候你去投军时候,后头还有个镖局开着,镖师得空,天南地北走镖时候,见得好食材、好东西,帮我买送回来,岂不是好?”
梁严听得恨不得立刻就长大,马上就攒到钱,亲自送那些个好食材、好东西回来,以再得一回夸奖。
他擦干净脸,把那帕子洗了又洗,实在不好意思,道:“我把姐姐帕子弄脏了……”
宋妙笑道:“你带回去用,是二娘子——小莲她娘帮我做的,下回见面,你谢谢她就是。”
两人说着话,慢慢朝前堂而去。
出到外头时候,就见那项元手里拿着葫芦,正低着头,一边嗅着里头味道,一边不知想些什么。
看到宋妙跟梁严出来,他才把那葫芦盖上,放回桌子上,一派自然的样子,道:“当真是个好东西,难为宋小娘子想得到——我刚才试了试,鼻子一下子就舒服了!”
又道:“这样东西,日后也可以放在咱们食肆里头卖嘛!或是我拿瓷瓶来装了,混些其余药材进去,也能走个高价!”
话里话外,不离“食肆”。
说完,又指着那方才拿出来的契书,道:“宋小娘子不如看一看,今次同前次所说,又有所不同。”
宋妙道:“契书不着急,眼下另有一桩真正着急的事。”
她把滑州欲要修渠挖河的事情说了,复又道:“眼下除却缺粮,也缺修渠材料,只是近来道路不便。”
“但这道路也不会一直堵着——等到通了,自然就能运送进来了。”
“人人都知道这里头有生意值得做,碍于一则没有本钱,二则没有人脉途径,可这两样,项爷都不缺。”
项元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听不出宋妙想说什么,只摇头笑道:“我虽两样都不缺,可修渠材料无非砖瓦竹木等物,样样笨重,不好腾挪,粮米也是,价钱都未必高到哪里去,万一我运送回来,价钱回落,反而亏了,倒不如同眼下一般买卖药材,就算东边卖不出价,也不愁拉到别处卖……”
宋妙当即道:“药材也成啊!”
又道:“项爷是晓得我接了都水监差事,来到此处管顾伙食的,虽不是什么要害位置,也无什么权势,但多少有个手艺在,官爷们个个体察下情,也愿意听我说个一句两句的。”
“近来州衙要大量采买粮谷、药材、砖石木料……”她报了一大串东西名字,“又有几张嘉奖令,谁能采买得多,就能得这样大好褒奖。”
“虽不是什么银钱奖励,看着好像仅是文书一份,可得了这样文书,同衙门打好了交道,难道只买这一次?难道将来没有旁的东西买?得了敲门砖,进了门,以项爷本事,还怕没有后头生意做?”
说到这里,宋妙也学着项元,一副推心置腹模样,道:“项爷有好事总想着我,开铺子都愿意叫我占那样大便宜,投桃报李,我却不能白收好处。”
“这嘉奖令本来有许多要求,又要捐银多少、捐物多少,还要承诺将来再运多少东西……但我悄悄同今次同来话事人同公事打了商量,他们答应帮忙向岑通判请命,给项爷让一大步,只要将眼下手中药材按市价打个折扣——也不用多,八折就好。”
“多少???”
项元一时失声叫道,只觉得鼻子好像又发痒了。
“这可是州衙的嘉奖令,有了这一份,来年衙门买扑,同等条件都能当先择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