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项元自然不是个吃干饭的,一番推心置腹,便把梁严说得两眼通红,眼泪汪汪。
等不及再过两天,梁严就把自己盘算许久,想去武馆学艺的话给说了出来。
项元道:“孩子,叔不是拦你,只习武又苦又累,你若要学,我就把师傅请家里来,不然送你到外头,没人看着,叔不放心!”
又道:“我知道你怕项林那个混账再生事端,不用理他,等这趟回去,我就把他送到书院里头读书,一个月只回来一次,看他还翻的上什么天!”
把一个养子留在家习武,却把亲儿子送去书院读书,这话要是传出去,项家二老、项林外家怎么可能同意,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寄人篱下吃白饭的?
梁严吓得不轻,忙苦求苦劝。
项元只说再做考虑,才又问宋妙的事。
他问宋妙是不是知道项林就藏在院子里,又问二人从前是否认识。
梁严不知其中意图,以为有什么不好,忙帮忙说话,还把自己当日在朱家怎么认识的小莲,又如何认识正主,今天早上自己怎么出去找项林,又怎么遇见了人等等,尽数和盘托出,只隐去自己肚子饿得直叫唤,鞋子袜子俱都湿了坏了等等细节。
他对宋妙本就又亲近,又感激,话里话外,全是维护。
项元就叹一口气,道:“你说你,她这样照顾你,怎的不跟叔叔说?她看顾我家孩儿,我也当要好好答谢、亲近才是!”
他当着梁严的面,喊了管事的过来,道:“那赏钱是三百贯,宋小娘子这么照顾咱们小严,我也不能小气,你多多预备一些,备上五百贯。”
又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再找个时间,上门道谢。”
梁严又想宋妙多得一些钱,又不想用项元的钱来给,见此情景,一时竟是十分为难。
***
宋妙却不知道几条街之外,有一个小孩为了让她多得些好处,正禁受良心的拷问。
她当晚早早睡下,一觉起来,先把先前拟好的灶上章程给拿了出来,仔细再修改一遍,趁着韩砺还没去衙门,忙将东西交了过去。
办完正事,她才跟着大饼两个又出了门,同从前一样,在城中请各家报价,又打听各色东西价钱。
除却自己打听,她还麻烦了那几队分去下头县镇查测水文的学生,让众人要是方便,也顺路帮着问一问几样东西的价钱。
忙了大半天,下午回驿站路上,宋妙想到先前一干学生们说想要添菜添饭,就同大饼绕去肉菜坊子里买了些食材。
因她自己也吃官驿,只觉得菜色虽然味道寻常,却也能吃,难吃的是那米饭同炊饼,有心做些主食。
到得驿站,时辰不早不晚,厨房也空着,她就同驿卒说了一声,先补了昨晚用的鸡蛋跟柴禾,又借了厨房来用。
一下午炒馅、做馅,揉面发面,因有大饼这个勤快帮手,不过十来个人的分量,活干得很是轻松。
与此同时,滑州州衙里头,一干学生忙了一天,或埋首于故纸堆中,或埋首于草筹里头,干得头昏眼花。
但这一天就跟从前人人都不肯走不同了。
一到下衙时分,随着一人叫了声“下衙了!”,满屋子人都动作起来,收东西的收东西,装东西的装东西,把能带走的都随身带上回官驿去做,其余则是仍旧原样放着,预备等明天再来继续。
“快快快!别叫宋小娘子等我们!”
一众人匆匆忙忙往外赶,正遇得皱着眉头,也刚才从后衙出来的吴公事并两个手下。
学生们很老实地站定了,纷纷行礼。
吴公事守了一天,催了一天,眼见那岑德彰跟个蒙着头塞着耳朵的驴似的,吊萝卜在前头也无用,摇铃铛也无用,当真慢慢悠悠,钝乎乎的,实在收效甚微,心情便不怎么好。
但他是老于做事的,什么人都见过,也晓得比起旁的拖后腿的,这一位通判已经不算很差,总归是有任事的心,只无干事的能力,便也把气给忍了。
此时见得众人匆匆忙忙,他便停了同左右手下抱怨,招呼道:“下衙啦?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虽是昨夜才到,但脾气直爽,又不拘小节,学生们有不会不懂的,找不到韩砺孔复扬,便来问他,或是问左右两个,个个都肯答。
都是干活的,一天下来,已是熟了,都不把他当什么上官——实在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做官。
于是众学生就邀他道:“吴官人,快走哇!回去吃饭!”
吴公事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还不怎么饿——今日官驿里头还有我两斤羊肉的份例,你们分吃了去吧。”
又催左右道:“都先回去吃饭,我胃口浅,一口两口的就够了,不像你们后生能吃。”
原来今天中午州衙设了接风宴,虽滋味寻常,倒是挺丰盛,只肥腻了些,把他给吃噎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