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烂了洞,走路是不舒服的,他却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孩子显而易见极要脸面,宋妙住了嘴,只当没有看见,转身回得屋子里,正要再去干活,小莲却是悄悄跑了过来,低声道:“姐姐,那梁严刚刚跟我一起搓豆子的时候,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叫得好大声!”
她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学着大人样子,叹了一口气,道:“肚子叫这么大声的时候,可饿了,特别难受,嘴巴里头还会流特别多口水。”
宋妙听得心头不忍。
此时厨房里的灶已经烧热了,正一样样整理明日要用的食材,有些还要提前处理。
她早上做了许多红豆卷,送了大半给朱氏,自己还留了些,是备着晌午、晚上要是来不及做,对付着当饭吃的,这会子干脆捡了几个出来,放在蒸笼里隔水热了。
等那梁严烘干了鞋、袜,又仔细拿皂角洗了几次手,重新回来要帮着干活的时候,宋妙就笑道:“豆子不用搓了,一会来帮我洗菜就好。”
又捧了那蒸笼过来,下头垫一张干荷叶,放在一张小木凳上头,同两个小孩道:“你们剥了许多蒜,又搓了一大盆绿豆,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这是奖励你们的!”
小莲早得了提醒,道了谢,立刻拿了一个在手里。
红豆卷已经晾了一会,温度正正好入口。
她咬了一口,转头对那梁严道:“你谢谢姐姐了吗?”
那梁严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犹豫,道:“我只做了这一点事……”
小莲道:“你帮我搓了那许多豆子,还剥了一筐蒜,怎么就只一点事了?”
又给他把那蒸笼推到面前,道:“你快吃,姐姐说红豆不禁放,现在不吃,说不定晚上就要馊了!”
梁严这才连忙伸手也拿了一个。
拳头大的红豆卷,一笼里头蒸了四个,香甜得很,虽然是重新热过的,味道依旧很好。
但小莲早上吃得多,中午也吃了,此时慢慢撕着吃了半个,就有点吃不下,转头见那梁严,狼吞虎咽,已经把第二个吃完了。
眼见他直直盯着那蒸笼里的红豆卷,但一直没有再去拿,小莲就小声道:“我吃不了了,你帮我偷偷吃了好不好?别给我娘看到!”
说着把手里剩的半个卷子从下边递了过去。
梁严吃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小声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会吃不下?”
小莲急得不行,忙拿右手食指比了个竖在嘴巴边,道:“你小声点!”
后者接了过去,没几口,又吃光了。
等宋妙过来收拾蒸笼,见得里头还有一个剩,先问了小莲,见得她摇头,便又对那梁严道:“要是现在吃不下,给你拿荷叶包了带回去晚上吃?”
梁严马上就表演了一个“现在吃得下”给她看。
等到吃完,他硬是跟小莲把半篮子蒜头给剥干净了,才肯离开。
对于宋妙而言,这一名叫做梁严的小孩不过是个过路人,只当此事结束,日后多半没有机会再见,自然没有多放在心上。
倒是小莲难得有了个伴,玩了半天,见人走了,只是一顿饭功夫都念叨了许多回。
等到晚上,朱氏又来了一趟,只说屠宰行里有事,她那老爹一时回不来,又说因明日或许会有那客人的熟识、旧交来送别,说不准哪一位想留下来也吃一口早饭,让宋妙多做些也不打紧。
“实在他们吃不完,我也能帮着吃!”
宋妙应了,笑道:“其实这回挺多菜都费工夫,一次不多做些,实在浪费。”
朱氏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来送冰,再过一会,又有小厮送了许多先前宋妙交代用得上的鲜肉来,另还有一小包十来只鸡爪,又说有些她要用猪血、猪肝,等到杀了立时送来。
眼见时辰不早,宋妙接了那鸡爪,洗净之后剁了指甲,加姜片料酒白醋,冷水下锅煮熟,捞出来晾干之后,拿热油炸得鸡爪通身金黄,捞出之后,立刻湃到冰水里,由它噼里啪啦作响,慢慢泡着。
炸好了鸡爪,她把下午洗去面筋,澄清好的面放在灶上给它自己烘干,跟程二娘检查了一遍其余备好材料,确认没有差池,才去了朱氏所说房间,草草眯了一觉。
次日一早,天还黑着,几乎是刚过丑时,宋妙就爬了起来。
才收拾妥当,到了厨房,就有小厮送了新鲜肉同猪肝、猪血还有活虾来。
杀猪一般都是半夜杀,等杀完一路送到各家摊贩手里,差不多也就是天亮时分。
今次因为送得早,摆在灶台上的猪肉甚至好像还会弹跳似的,新鲜得不得了。
活虾也极新鲜,活跃得几乎想要蹦跶出装他们的木桶。
这样多的好东西,宋妙点数一番,心中甚是满足,忙吩咐程二娘按部就班行事,自己则是快快动起手来,唯恐浪费了这些个鲜活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