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五万块,一口价。行,我现在转账;不行,我和柳小姐去别家再看看。”
柜台后的中年店主,姓李,脸上瞬间堆砌起一种混合着肉痛与渴望的表情,像揉皱了的廉价宣纸。“哎哟,叶老板!”他搓着手,声音拖长了调子,“您这价儿……砍得也太狠了!这好歹是件老物件,民国的不假,可这品相、这雕工……”
他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当初一千块收来的玩意儿,在库房里吃灰了快两年,早当成了死钱。五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可贪念作祟,他还想再榨出点油水。
叶凡没接话,只是微微侧身,对身旁气质清冷的柳茹菲递了个眼神:“茹菲,走吧,前面那家‘博古轩’好像新到了批货。”
“哎!别!叶老板留步!”眼看真要走,李老板那点小心思瞬间被恐慌击碎,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成交!五万就五万!您痛快,我也爽利!”他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脸上挤出一副割肉般的痛心疾首,心里却乐开了花。
交易异常迅速。扫码、转账、打印单据。李老板刚把雕像小心地放进一个旧纸箱里,准备缠上防撞气泡膜。
“啧啧,叶老弟,恭喜啊!”一个带着明显幸灾乐祸腔调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之前在店里晃悠的王景胜,此刻他踱步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五万块请了这么尊‘宝贝’回去镇宅?这魄力,这眼光,哥哥我是真服气!”他特意在“宝贝”二字上加了重音。
叶凡抬眼看他,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真诚的弧度:“承蒙关照,谢了。”这话发自内心,没有王景胜这“助攻”,这漏儿还真不好捡。
“小伙子,你等等!”就在这时,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丝的老者推门而入,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叶凡和他面前装着雕像的纸箱。他身上有种沉淀下来的书卷气,却又带着行家特有的锐利。
“周……周会长?!”李老板惊得差点咬了舌头,慌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腰都弯了几分。来人竟是秋城古玩协会的会长周泰!这位泰斗级的人物,极少在古玩街露面,他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不同寻常的信号。
周泰对李老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却牢牢钉在叶凡身上,带着探究和浓厚的兴趣:“小友,冒昧请教。我是周泰,秋城古玩协会的。恕我眼拙,这尊民国仕女像,品相普通,工艺也非顶尖,市场价至多几千。你花五万拿下……所为何来?”他问得直接,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那层石膏。
叶凡笑了笑,语气轻松:“周老觉得,我就是单纯看它顺眼,不行么?”
周泰捻了捻下巴上几根银须,缓缓摇头,目光更显深邃:“小友说笑了。五万块,足以在顶级工艺坊定制一屋子比这精美百倍的现代艺术品。这价码,绝不可能是为了‘顺眼’。”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这行当里,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夫好奇得很,这东西……玄机何在?”
“玄机嘛,”叶凡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向一旁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李老板,“倒是有那么一点。不过,现在说出来,我怕李老板心脏受不了。毕竟……刚成交,钱货两讫了。”
李老板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刚才的狂喜瞬间蒙上一层阴霾,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了上来。他强作镇定,嗓门却不自觉地有点干涩:“叶老板!您尽管说!我李某人在这行当也混了十几年,打眼吃药(古玩行话:上当吃亏)的事儿不是没经历过,还撑得住!到底是什么门道?”好奇心终究压倒了不安。
王景胜在一旁嗤笑出声,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叶凡,别故弄玄虚了!这破玩意几斤几两,李老板和我都门儿清!难不成你还能把它点石成金?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叶凡没理睬王景胜的聒噪。他弯腰,把那个装着雕像的、还没来得及封口的旧纸箱拎起来,掂了掂。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手臂猛地发力,将纸箱狠狠掼向坚硬的水磨石地面!
“哐啷——咔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在安静的店铺里,震得人心头发颤。
“我操!你他妈疯了吧?!”王景胜惊得跳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五万块刚买的“宝贝”,转眼就砸了?
周泰和李老板却同时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碎块!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们脑海:夹层!这雕像里面藏着东西!
周泰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充满了纯粹的、对未知珍奇的期待。
李老板则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完了……真他妈有东西!自己可能……错失了难以想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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