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凝视案上流转着微光的天机盘，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声线清冽如寒泉，道：“你与华女合魂，借天机盘之力突破境界。待晋升稳固后，再将其魂体分离，送入本体之中。届时，以天机盘助她一同进阶，这个办法如何？”

    望舒立在窗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玄色广袖上，银白与墨色交织成流动的纹路。她黛眉轻蹙，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沉吟良久才重重颔首，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道：“还请你尽快催促老大，炼制天机盘一事刻不容缓。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之中。

    周昭阳望着空荡荡的窗台，袖中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长叹一声拂袖而去。云雾翻涌间，他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云雾缭绕的道台之上。雕满符文的白玉柱环绕四周，道尊负手而立，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望舒的想法，确实只有这些。” 周昭阳说话间，意识到什么，额间冷汗顺着下颌滑落。

    道尊缓缓转身，脸上神色诡谲难辨，琥珀色的瞳孔在光影中泛起奇异的光泽，道：“昭阳，你可还记得，藤灵为何要劝你莫要过度依赖小昭的模拟功能？”

    周昭阳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灵台，道：“您的意思是…… 我们之中有内奸？”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抹去所有女子的记忆画面？” 道尊踱步上前，袍角扫过地上的符文，激起一阵金色涟漪。

    周昭阳垂首沉思，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许久，他面色凝重如铁，道：“斩断情丝，方能回归本心。唯有以旁观者的姿态，方能看清这重重迷雾后的真相。”

    道尊仰头望向穹顶，目光穿过层层云雾，似要看透千年的时光，道：“千年岁月，皆是算计。自炼化藤灵记忆后，地后分身与鬼帝分身的种种较量，让我对世间一切都生了戒心。如今听你说起诸女之事，更是感慨万千。老二他们何等聪慧，每人只留一位道侣，早早设下防备。唯有你，还沉浸在虚幻的情爱之中。”

    “华女和望舒…… 也不可信？” 周昭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连我的记忆都可能是假的，何况他人？” 道尊轻笑一声，指尖凝出一颗流转着光华的魂珠，接着说道：“在与你相见前，我与老二他们商议，决定重新净化自身。只保留学习感悟，将过往经历当作戏文一般审视。即便如此，我与晨曦相处时，仍会每日剥离记忆画面，反复推敲。”

    魂珠没入眉心的刹那，周昭阳只觉无数画面在识海中炸开。他稳了稳心神，艰涩开口道：“二哥他们也是这般？既心存疑虑，为何还要留下道侣？”

    道尊负手走到崖边，望着云海翻涌，语气平静如古井，道：“分身之初，大家想法相近，但随着岁月流逝，分歧渐显。我已看透世间虚妄，追求心境澄澈。你牵连太多，自然觉得无情道冷酷。可老二他们，虽也净化本源，却割舍不下心中之人。就像老二，为了滔溪，又是偷魂丹，又是天溪盘，还留了诸多后手。老三他们亦是如此，既要护道侣周全，又要防患于未然。”

    周昭阳无奈地长叹一声，神色间满是怅惘，缓缓说道：“从道理上讲，你们的做法并无差错。可在情感层面，我却着实难以接受。难道人与人之间，当真已无信任可言了么？”

    道尊目光如渊，静静地凝视着周昭阳，良久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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