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整个秦国在支撑。
学院的课程远比想象中严苛。学子们不仅要背诵兵法,还要学习算学——尉缭说,一名合格的将领必须清楚,五十里加急需要多少匹战马轮换,一万士兵每天要消耗多少口粮。他们甚至要跟着工匠去兵器监,亲手锻造一支箭簇,直到能准确说出淬火时的水温。
最让李信着迷的是每月一次的实战推演。在学院后的空地上,用黄土堆成的仿战场里,学子们分成两队,用陶俑代替士兵,进行模拟攻防。有一次,他带领的“秦军”被“楚军”逼到河边,眼看就要全军覆没,突然想起王翦的五队阵法,立刻将陶俑重新编排,用少量弩兵吸引注意力,主力则借着芦苇丛的掩护绕到敌军后方。
“很好。”尉缭在一旁看得频频点头,手里的竹杖轻轻敲击地面,“但你忽略了一件事。”他指向代表河流的蓝色布条,“这季节的河水涨了三尺,你的士兵需要多久才能渡河?如果敌军此时反扑,该如何应对?”
李信愣住了。他只想着阵法,却忘了计算水流的速度。那天傍晚,他独自跑到渭水边,看着夕阳下的河水奔腾东去,突然懂得了尉缭常说的“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真正的胜利,藏在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秋猎时节,军事学院的学子们跟着秦王来到上林苑。当猎犬追逐着麋鹿穿过树林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计划。负责后勤的学子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帐篷,却发现带来的绳索不够用。
“用这个。”李信突然喊道。他解下腰间的皮带,又让其他人效仿,将三十条皮带连接起来,很快固定好了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帐篷。雨幕中,他看到尉缭站在远处点头,雨水打湿了先生的须发,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晚宴时,秦王特意让李信坐在身边。青铜爵里的酒泛着琥珀色的光,秦王指着窗外的雨说:“当年穆公称霸西戎,靠的是战车千乘;如今我大秦要一统天下,靠的是什么?”
李信放下酒杯,起身答道:“靠的是能适应万变的锐士,靠的是不断革新的兵器,更靠的是懂得变通的将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的将领们,“就像这雨,能滋润良田,也能淹没城池,关键在于如何引导。”
帐内响起一片掌声。白起看着这个年轻人挺拔的身影,想起自己年轻时在伊阙之战的鲁莽,突然觉得,这军事学院或许比任何新兵器都更能让秦国的军队保持锋利。
冬去春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军事学院的操场时,李信和同学们已经能熟练运用各种战术。他们会用齐国的技击之术训练单兵格斗,用燕国的辽东弓术改良弩法,甚至将楚国水师的战船图纸与秦国的造船技艺结合,在渭水里造出了能载百人的楼船。
这天,尉缭带着学子们来到兵器监。郑国正在监督工匠们锻造一种新的兵器——他将吴钩的弯刃和秦剑的直刃结合,造出了既能劈砍又能直刺的“破甲剑”。当郑国会意地看向李信时,这个年轻人突然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固步自封,而是像这把剑一样,融百家之长,成一家之锐。
夕阳西下时,李信站在学院的最高处,望着远处咸阳城的宫阙。那里的灯火正一盏盏亮起,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他想起入学时尉缭说的话:“秦国的军队要像渭水一样,既能容纳百川,又能一往无前。”
此刻,兵器监的炉火还在熊熊燃烧,映红了半个夜空;前线的军营里,新的阵法正在月光下演练;而学院的窗内,年轻的学子们还在对着沙盘争论不休。这些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首雄浑的乐曲,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李信握紧了腰间的破甲剑,剑鞘上的暗纹在暮色中若隐隐现。他知道,属于他们这代人的战争还未开始,但秦国的利刃已经磨得足够锋利,正等待着出鞘的那一天。而他和他的同窗们,将带着这里学到的一切,让秦国的军旗插遍七国的每一寸土地,让“无敌之师”的名号,成为后世永远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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