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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谁来趟浑水(1/2)

    “哎呀!爹!小石头又用手抓我吃的!”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噘着嘴,筷子把碗沿敲得当当响,眼尾扫过桌上 —— 凉拌苋菜淋着的麻油在暮色里泛着光。

    穿粗布短打的小男孩手一抖,刚抓着的排骨 “啪” 地掉回姐姐碗里。

    他望着姐姐瞪圆的眼睛,嘴一瘪,泪珠先滚了下来,砸在油乎乎的衣襟上晕开小团油渍。

    “姐…… 肉……” 他含混地哼唧着,舌头打了结似的,半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跟着便 “哇” 地哭出声,小胖手胡乱抹着眼睛,反倒把脸上的酱汁蹭得更花。

    廊下候着的奶妈赶紧快步上前,软布帕子在他脸上轻轻一沾:“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哎,不哭了,灶上早给你留着糖糕呢,这就带你去拿。”

    说着便俯身将他打横抱起,小男孩的哭声顿时闷在她肩头,只剩抽噎的小身子一耸一耸的。

    周文斌夹起一箸丝瓜,目光掠过窗棂漏进的金粉似的飞絮:“多大点事,让着弟弟些。”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通传:“老爷,总捕房的沈捕头求见。”

    他妻子柳氏往铜盆里添了块冰,玉簪随她低头的动作在鬓角蹭出轻响:“这都快酉时了,吃顿饭也不得安生。”

    “公务要紧。”

    周文斌放下竹筷,素色长衫的袖口沾着点酱汁,“带到书房候着。”

    穿过回廊时,石榴花正落得热闹,绯红花瓣粘在沈默皂靴上。

    他望着书房门楣上 “观澜” 二字 —— 这是头回踏入内院,青砖缝里还卡着半朵石榴花。

    “沈捕头神色匆匆,莫不是总捕房的案子遇着难处了?”

    周文斌掀帘而入时,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嘴角沾着点青黄粉末。

    沈默刚要躬身行礼,被他抬手按住。

    酸枝木书案上摊着半张河工图纸,朱砂圈住的江州渡口旁,密密麻麻批注着蝇头小楷。

    “特为河工署陈提举被害一事而来,” 沈默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是蚀骨针的草图,“这毒针手法眼熟,晚辈总觉得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透关节。”

    周文斌捏着图纸边角往灯烛旁凑了凑,忽然笑出声:“坐下喝茶。去年龙井还剩些,配得上沈捕头这桩大案。”

    他提起锡壶往青瓷杯里注水,茶叶在沸水中舒展的模样,倒像极了他此刻漫不经心的神情。

    沈默盯着茶汤里打转的茶叶:“晚辈查访多日,怕是这个案子和洛王有点关系,上头又催……”

    “可严长史那边碰了钉子,再去招惹洛王,怕是要吃更大的亏?”

    周文斌打断他,指尖在案上轻叩。

    沈默叹了一口气:“难就难在这些地方!”

    “既然查不了洛王,”

    周文斌推开窗,初夏的热风卷着石榴花香涌进来,“不如换个思路。”

    他转身时,茶盏在案上转了半圈:“玄阴教作恶多端,屡次刺杀朝廷命官,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就往他身上栽,你往死里查,搞不好就能扯出点什么来......”

    沈默突然拍了下大腿,案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对啊!既能交差,又能……”

    “嘘 ——”

    周文斌竖起食指,目光扫过窗外摇曳的石榴花影,“喝茶。”

    青瓷杯碰在唇边时,沈默只觉这口龙井比总捕房的粗茶醇了百倍。

    等他把周文斌的叮嘱牢记在心,才起身告辞,周文斌送到月洞门便停了步。

    暮色将沈默的影子拉得老长,周文斌望着那道脚步轻快的背影,指尖捻碎了落在肩头的石榴花瓣。

    “沈默啊沈默,” 他对着虚空轻声道,“不是我要借你的拳头,是这江州的浑水,总要有人去趟趟深浅。”

    晚风掀起他长衫下摆,露出腰间的玉佩泛着冷光。

    远处总捕房铜铃被风揉得发颤,声线软软的,倒像是谁在暗处偷笑。

    奶淘沙二楼的梨木格窗半敞着,混着甜香的奶雾从雕花木缝里漫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出淡淡的白痕。

    紫檀木榻上铺着云锦凉席,织着缠枝莲纹的席面沁出丝丝凉意。

    榻边矮几上嵌着只青铜冰盆,碎冰正冒着丝丝白气,将半盆酸梅汤浸得透心凉。

    墨玄风趴在凉席上,侍女的指节正捏松他壮硕脊梁的肩颈。

    他舒服地哼唧一声,任由那双手揉过肩胛骨的旧伤,闭着眼睛懒懒说道:“老叶,这日子才像回事。上回在马场谈个事,搞得浑身是汗,马粪味三天都散不去。”

    叶无双斜倚在对面软榻上,另一个穿水绿罗裙的侍女正用银签为他挑去发间碎珠。

    他微微偏头方便侍女动作,指尖搭在凉席的缠枝纹上:“你倒会享清福。说说,周文斌那桩事,怎么会冒出隐鳞卫?”

    “鬼知道!” 墨玄风猛地翻身坐起,锦缎浴袍滑到腰间,“谁能想到这群耗子一直围着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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