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像块发面馒头似的卡在月洞门,圆脸上的汗珠子砸在青砖地上,噼里啪啦直响。
好容易挤进来,他扶着膝盖直喘粗气,满脸堆笑:
\" 您瞧瞧,虽说比不上龙江的宅子气派,可这双人小院多敞亮!
大通铺那呼噜声能吵得人耳朵起茧子,哪有这儿清净?\"
沈默踩着青石板往里走,脚下的石板坑坑洼洼,积着几汪雨水。
紫藤花架歪歪斜斜地支在院里,蔫头耷脑的藤蔓上还挂着几粒没开败的花骨朵。
石桌上半干的水渍旁,歪躺着两只蚂蚁,正围着一粒芝麻打转。
\"您收好这个!\"
林管事用油乎乎的袖管抹了把脸,硬把巴掌大的玉牌塞进沈默掌心,压低声音说:
\"霍总捕特意交代的见面礼!藏功阁那老瞎子认牌不认人,有这牌子,一流功法随便挑!\"
突然,西屋传来 \"嗷呜!汪汪汪!\" 的狗吠,紧接着门帘 \"哗啦\" 被撞开,一股混着焦糊味的葱油香扑面而来。
一只黄毛土狗叼着半块肉饼窜了出来,油汪汪的葱肉饼还滴着酱汁。
后面追出来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玄色皂服扣子崩飞两颗,边跑边喊:\"站住!反了你了,再跑打断你的狗腿!\"
汉子跑得太急,补丁摞补丁的汗衫跟着剧烈晃动,胸口歪歪扭扭绣着的 \"捕\" 字都快卷起来了。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沈默跟前,抬头定睛一看,连忙刹住脚。
沈默一把拽住对方胳膊,往旁边带了半步:\"兄台当心!追个狗还能栽跟头?\"
汉子露出一口大白牙,气喘吁吁道:\" 沈默兄弟吧?我叫许铭,跟你一样在总捕房当差,洛城的地头蛇都熟!
让你见笑了,这狗崽子比贼还精,专盯着我碗里的肉!\" 说着抬手捶了捶自己胸口,补丁汗衫扑簌簌掉灰。
沈默松开手,笑着拍了拍对方后背。
\"巧了,我在临江养的三花猫也这德行,有次叼着酱鸭窜上房,愣是让我在房檐蹲了半宿。\"
他扫了眼地上的油迹,促狭道:\"不过你这手艺比我强,葱肉饼香得狗都敢造反。\"
许铭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同道中人!我这条狗啊,见肉就跟见了命似的 ——\"
话到一半突然凑近,盯着沈默腰间玉佩眯起眼,\"哎,你这纹路…… 跟沈家祠堂里的青牛纹有点像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按住沈默肩膀,耳尖微微抖动:\"不对,院外有动静!\"
细碎的脚步声混着粗重喘息由远及近,像群饿狼正往这儿扑。
林管事刚擦完汗的袖管猛地绷紧,探头往月洞门方向嘀咕:\"也不知哪个不知轻重的,跑这么急 ——\"
沈默与许铭对视一眼,同时往紫藤花架旁侧身,给狂奔的衙役让出通道 ——
\"沈捕头!沈家来人找!\" 衙役扯着破锣嗓子一喊,
院角树上的麻雀 \"扑棱棱\" 全飞了,还顺带抖落几团鸟粪。
沈默指尖摩挲着玉佩,脑海里闪过沈云鹤那张笑盈盈的脸。
他冲许铭晃了晃玉佩,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 \"啪嗒\" 一声 ——
回头一看,许铭刚才没抢到的肉饼掉在地上,又被那只黄毛土狗叼着,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跑远了,
许铭挠着后脑勺直撇嘴:\"得,又让这畜生占了便宜。你先忙你的,等晚上我拎两坛酒来,咱哥俩好好唠唠。\"
沈云鹤在总捕房门口翘首以盼,手中摩挲着刻有青牛纹的玉牌,
父亲的话犹在耳畔回响:\"内壮境就有超过半步洗髓的实力,庶嫡还重要吗?你亲自去请沈默,务必让其认祖归宗!\"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他月白锦袍上流淌,暗绣的青牛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见沈默身影出现,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默弟,你来洛城前怎么不招呼一下,此番终寻得贤弟踪迹!\"
沈云鹤脸上堆满热情笑意,凑近压低声音道:\"家主已设晚宴,烦请务必到场!\"
沈默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纹路相似的玉牌,又扫过月白锦袍,心中暗自感慨。
上次来洛城时沈家无人问津,如今实力渐长竟得主动相邀,
面上却笑着回应:\"三哥,您派人通知我一下就行,何必亲来,晚上我必赴宴。\"
沈云鹤眼中闪过欣喜,抬手拍了拍沈默肩膀,月白锦袍扬起淡淡衣角:
\"你我本家兄弟,自当经常来往,不必见外!\"
说罢又寒暄几句,这才带着随从离去。
沈默望着那抹远去的月白色身影,握紧腰间青牛佩转身回院。
这场沈家晚宴,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