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苏明漪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要不要我去舱里看看孩子们?”
阿依娜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告诉她们,奶豆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苏明漪转身往舱内走,刚走到舱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推开门,只见其其格正站在矮几上,踮脚往窗外看,阿吉趴在她肩上,两个人头挨着头,像两只警惕的小兽。
“明漪姐姐!”其其格回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外面的船是不是坏人?我阿爸以前说,水路上有抢东西的坏人!”
阿吉也跟着点头,小手攥着腰间的狼牙坠:“我阿爷说,遇到坏人就吹这个,会有狼来帮忙!”她说着,还真把狼牙坠凑到嘴边,鼓起腮帮子想吹,却怎么也吹不出声音。
苏明漪走过去,把琉璃盏还给其其格,蹲下来平视着她们,轻声道:“不是坏人,可能是过路的商船,想跟我们打个招呼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镇定,“你们乖乖在这里吃奶豆,我去给你们倒点热奶茶,好不好?”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其格把琉璃盏抱在怀里,小声对阿吉说:“别怕,皇上哥哥和琪亚娜姐姐都在外面呢,还有明漪姐姐,她刚才帮我拿琉璃盏了!”
苏明漪端着茶壶往外走时,脚步比来时更稳了。舱门口的风带着水汽吹进来,拂过她的脸颊,她忽然觉得,这风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了望台上,周严突然低喝一声:“陛下,他们动了!”
朱祁钰抬头望去,只见那几艘快船突然变了方向,不再是直线靠近,而是呈扇形散开,像张开的网,朝着船队的两侧包抄过来。更让人不安的是,其中一艘船的舱门突然打开,露出里面黑压压的人影,船头还架起了什么东西,闪着金属的冷光。
“是钩爪,”琪亚娜的声音有些沉,“他们想钩住船舷登船。”
朱祁钰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周严立刻会意,对着下面喊:“左翼戒备,右翼退后半里,把他们引到主船前方!”
甲板上的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原本看似杂乱的船队,瞬间像活了过来,主船两侧的辅助船开始缓缓后退,让出中间的水域,而隐藏在船身暗格里的床弩,也悄悄探出了箭头,箭杆上缠着浸了油的麻布,只等一声令下。
远处的快船似乎没料到他们会主动让出位置,速度慢了一瞬,随即又加快了速度,船头的人甚至隐约能听见吆喝声,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在喊什么。
苏明漪端着奶茶站在舱门口,看着甲板上的侍卫们弯弓搭箭,看着周严在了望台上挥动旗帜,看着朱祁钰站在船头,背影挺得笔直,像棵在风里不会弯折的树。她忽然想起昨夜阿依娜哼的草原调子,那调子此刻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其其格和阿吉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舱门口,两个孩子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彼此的手,其其格怀里的琉璃盏反射着阳光,把她们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像两只等待风停的小兽。
快船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清船上的人——都穿着短打,头上裹着布巾,手里握着刀或斧头,脸上带着悍匪特有的凶相。为首的那艘船头上,站着个络腮胡大汉,正举着把弯刀,对着主船的方向指指点点,像是在喊什么口号。
周严从了望台上跳下来,单膝跪在朱祁钰面前:“陛下,要不要先放箭示警?”
朱祁钰望着越来越近的船影,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再等等。”
他的目光落在那艘快船的船底,那里有块木板的颜色比别处浅,像是新换的。这种快船吃水浅,本不该用那么厚的木板,除非……船底藏了东西。
琪亚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是火药?他们想撞过来引爆?”
朱祁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对周严道:“让前哨船往回退,告诉他们,只要不靠近主船三丈内,就别动手。”
周严虽有些不解,还是领命而去。前哨船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主船退来,那几艘快船见状,果然加快了速度,络腮胡大汉甚至举起弯刀,像是在催促手下快点。
阳光渐渐升到头顶,水面的金鳞变成了刺眼的白光。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对方的呼喝声,粗鄙的咒骂混着水浪声,像一阵难听的风,朝着船队卷来。
苏明漪把两个孩子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却往前站了半步,手里的茶壶虽然烫,却让她觉得很稳。阿依娜走到她身边,腰间的弯刀已经出鞘,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却笑着对她说:“别怕,你看,他们船上的人,还没我们的侍卫多呢。”
琪亚娜站在朱祁钰身侧,指尖捻着披风系带的动作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握住了腰间的匕首——那是朱祁钰送她的,刀柄上镶着块蓝宝石,此刻在她掌心,被汗浸得有些滑。
还有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为首的快船已经能看清络腮胡大汉脸上的疤,他正咧着嘴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手里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