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格子线上重重画了一笔,“你说,要是这格子画歪了,该怎么办?”
“重画呀。”琪亚娜说得理所当然,“擦掉旧的,量准了,再画新的。难的不是画,是承认‘歪了’。”
承认“歪了”。朱祁钰捏着炭笔的手紧了紧。曹爽到死都没承认自己“歪了”,总说“是司马懿骗了我”;那些勋贵也不承认“歪了”,总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可星图不会骗人,城墙不会骗人,权力的天平更不会骗人——歪了就是歪了,不重画,只会塌。
药炉里的药熬好了,小禄子小心翼翼地倒出来,药汁呈深褐色,在白瓷碗里晃出一圈圈涟漪。琪亚娜端起来,递给朱祁钰:“陛下您也喝点?陈博士说这药能‘清淤’,脑子里的‘淤’也能清。”
朱祁钰接过碗,药味比安神汤更苦,却苦得清醒。他忽然想起明日要召见的大臣——于谦是“量星轨”的,能看出城墙矮了三寸;金濂是“画格子”的,知道账本上的“蜘蛛网”该怎么拆;王直是“记星图”的,清楚哪些旧例早该换了。
“琪亚娜,”他放下药碗,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明日你也来文华殿。”
琪亚娜愣住了:“我?我去做什么?我连你们的话都说不太利索。”
“你会量‘偏差’。”朱祁钰指着星图上那两个小点,“我们的‘格子’歪了,得找个看得清‘一丝偏差’的人。”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又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星图上,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朱祁钰忽然觉得,那些浸在梦里的血和霜,那些曹爽的怒吼和司马懿的笑,都化作了这药香里的清醒——
改革不是拆房子,是重画格子。
不是杀几个人,是把歪了的星轨,一点点挪回去。
回养心殿的路上,小禄子看着陛下的背影,忽然觉得跟去时不一样了——去时像揣着块冰,回来时像揣着团火,连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都比刚才沉了些。
而钦天监的烛火,还亮着。琪亚娜趴在星图上,用尺子量着那两个小点,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没听见远去的脚步声。星图上,那个朱祁钰画的“则”字,在烛火下泛着光,像一颗刚被找准位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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