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琪亚娜赶紧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感觉好些了吗?”
阿娅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指着窗外,含糊地说:“哥……笑……”
琪亚娜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虽说话不清,心里却亮堂着呢。她摸了摸阿娅的头,轻声说:“是啊,你哥要娶媳妇了,以后就有人疼他了。”
阿娅似懂非懂,只是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牙。
这时阿依娜端着水盆进来,听见她们的话,笑着说:“也平这孩子,总算开窍了。当初在黑风口,我跟他说苏和妹子的好,他还嘴硬,说‘草原上的猎手,要先护着主子,再想自己的事’。”
“现在倒是把‘自己的事’排前头了。”琪亚娜打趣道。
“也是苏和妹子好,”阿依娜拧干布巾,替阿娅擦了擦脸,“这半年来,里里外外都是她照应,给也平缝补衣裳,给你寻草药,连阿娅都跟她亲。若不是她,咱们在这青柴沟未必能安稳住到现在。”
琪亚娜点点头。她知道苏和的好。苏和的阿爹曾教她识药辨草,说“瓦剌的姑娘,不能只会放羊,还得懂些活命的本事”。如今这些本事,都用在了她们身上。
正说着,苏和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见她们都看着自己,脸又红了,把粥往炕边一放:“琪亚娜姐姐,你喝点粥垫垫肚子,史太医说你得少食多餐。”
“刚跟也平说什么呢,脸这么红?”阿依娜故意逗她。
苏和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阿依娜姐姐取笑我。”
琪亚娜接过粥碗,温声道:“苏和妹妹,也平那性子,看着粗,其实心细。他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苏和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姐姐放心,我知道也平哥是好人。”
她知道也平为了护她们,身上添了多少伤。上次徐有贞的人追来,是也平抱着阿娅往山里跑,被箭射穿了胳膊,还笑着说“这点伤,比不上草原上的狼咬得疼”。
院外传来也平的喊声:“苏和妹子,阿尔斯兰说村口那些人往东边去了,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不去!”苏和扬声应道,“让他们去。咱们守好院子就行。”说罢又对琪亚娜道,“姐姐放心,阿尔斯兰和巴图的箭术准,他们远远跟着,不会被发现的。”
琪亚娜喝着粥,心里却有些不安。那些官差若真是宫里派来的,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若不是宫里的人,又会是谁派来的?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苏和,“史太医送来的新药里,有没有一味叫‘紫河车’的?”
苏和愣了愣,点头道:“有啊,怎么了?那药挺贵重的,史太医说对安胎好。”
琪亚娜的心沉了沉。紫河车虽是补药,却性烈,她这宫外孕的身子,根本受不住。史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不该不懂这个。
“阿依娜姐姐,”她放下粥碗,声音凝重起来,“你去把那包紫河车拿过来,我看看。”
阿依娜虽不明所以,还是快步去了院外。苏和也察觉到不对,皱着眉问:“姐姐,难道那药有问题?”
琪亚娜没说话,只盯着门口。她想起昨夜史太医诊脉时,手指在她腕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当时只当是他仔细,现在想来,或许另有隐情。
片刻后,阿依娜拿着个油纸包进来,刚要递过去,院外突然传来阿尔斯兰急促的声音:“苏和姑娘!不好了!村口那些人又回来了,还带了更多的人!”
苏和的脸色瞬间变了。琪亚娜一把攥住阿依娜的手,指尖冰凉——那些人果然不是善茬。
也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决绝:“苏和!你带着琪亚娜姐姐和阿娅从后窗走,我和阿尔斯兰拦住他们!”
“我不走!”苏和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要走一起走!”
琪亚娜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阿依娜按住:“姐姐你身子重,不能动!我去看看后窗能不能出去!”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刺眼,院外的脚步声、呵斥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打破了青柴沟最后的宁静。琪亚娜看着炕上吓得发抖的阿娅,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忽然明白了也平那句“我等不了了”——有些事,确实等不得。
她必须护着这些人,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像当初也平护着她一样。
“苏和,”琪亚娜的声音异常平静,“去把也平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苏和愣了愣,转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见也平浑身是土地冲进来,手里还攥着把刀,脸上沾着血:“快!从后窗走!他们人太多了!”
琪亚娜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也平,你听着。你现在就带着苏和、阿娅和阿依娜姐姐走,往黑风口方向去,那里有我瓦剌的商队据点,他们会护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