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抬头,撞进穆勒锐利的目光里。他这才明白,这位北境来的老爷哪里是在问封印,分明是在查那个没说出口的名字。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阿娅的惊呼:“琪亚娜姐!你怎么起来了?”
也平和穆勒同时往后院冲。琪亚娜站在药晒架前,扶着竹架的手在发抖,后颈的金纹又泛了淡光,却没像昨晚那样暴涨。她看见穆勒,嘴唇颤了颤:“爹……”
“谁让你起来的?”穆勒的语气瞬间软了,想扶她又不敢碰,“快回屋躺着,苏和呢?让她来给你看看。”
“苏和姐在煎药。”琪亚娜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也平身上,忽然笑了,像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也平哥,我梦见咱们在青虚山采蘑菇,阿娅还被毒蘑菇染了指甲,你追着她打……”
她的话没说完,脸色突然一白,捂着肚子弯下腰。苏和从灶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药勺:“是不是又疼了?我扶你回屋!”
也平想去帮忙,却被穆勒拦住。这位北境老爷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带着点复杂的松动,像冰雪开始融化的样子:“让苏姑娘来。你……去把那筐晒干的薄荷搬到她窗台下,她说过喜欢这味道。”
也平抱着薄荷往琪亚娜的屋子走时,听见苏和在身后说:“慢点走,别晃着药碗。”他回头看了眼,苏和正扶着琪亚娜往屋里去,阿依娜跟在旁边,手还按在刀柄上,却没再看苏和,只望着琪亚娜的背影,眼神软得像棉花。
薄荷的清凉混着药香飘进窗时,琪亚娜已经躺回床上,苏和正给她盖被角。也平把薄荷放在窗台上,看见枕下露出半角手帕,上面绣着只小狐狸,是阿娅前几日给琪亚娜绣的。
“也平哥。”琪亚娜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苏和姐跟你说了吗?我不是生病,是……”
“别说了。”也平打断她,往窗外看了眼,穆勒的护卫还守在院门口,“好好歇着,等你好了,咱还回青虚山,阿娅说要给你采最大的蘑菇。”
琪亚娜笑了笑,眼角滑下滴泪,很快被苏和用手帕擦去。阳光透过薄荷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像从未出现过。
灶房的风箱又“呼嗒”响起来,混着阿依娜劈柴的声音,一声一声,像在数着日子。也平站在窗前,忽然觉得这药铺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苏和没说完的名字,阿依娜磨刀时的心事,穆勒眼里的松动,还有琪亚娜枕下的手帕……
但他不急了。薄荷还在晒着,栗子种子在苏和的药箱里,琪亚娜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知道有些故事要慢慢讲,就像青虚山的溪水,看着慢悠悠的,却总能流到该去的地方。
“也平哥,”苏和从屋里出来,手里的药碗空了,“穆老爷说,等琪亚娜好点,就带她回北境。”
也平往窗台上的薄荷看了眼,叶片上的光斑晃了晃:“那我们呢?”
“穆老爷说,”苏和的嘴角扬起点笑意,像藏着颗糖,“北境的草原上,能种薄荷,也能种栗子。”
远处的城墙又传来打更声,“咚——咚——”,是未时了。药铺里的药香混着薄荷的清凉,像段没唱完的小调,温柔地绕着每个人的心头。也平知道,接下来的路还长,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慢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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