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折断爪牙的幼兽,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暴戾,而是沉淀下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仇恨和怨毒。父王的那一巴掌,那冰冷的眼神,那再次将他如同垃圾般囚禁的命令…彻底斩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父爱的希冀!
娘…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他!这就是我的父王!你的丈夫!
恨!如同淬毒的冰棱,深深刺入他的骨髓!他不再疯狂挣扎,而是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狼,积蓄着力量,磨砺着獠牙。他需要机会!一个能彻底撕碎这牢笼,让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机会!
殿外,风雪声中夹杂着不同寻常的动静。沉重的脚步声、压抑的交谈声、还有…金属棺椁拖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隐约还有…父王那充满暴怒的咆哮和…吐血的声音?!
朱高煦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府…出大事了?!是娘亲的灵堂?!还是…那些害死娘的贼人?!
一股混杂着兴奋和毁灭欲的冲动在他心中翻涌!混乱!混乱就是机会!他必须出去!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像蛇一样,极其缓慢、无声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蠕动,用尽一切办法,试图让捆缚的绳索松动一丝一毫!牙齿狠狠咬着口中的粗麻布,牙龈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他在等待!等待那守卫松懈的瞬间!等待这混乱的风暴,为他撕开一道逃出生天的裂口!
**五、 血灯未熄:疑云深渊**
承运殿正殿,灵堂内外一片混乱。
朱棣被丘福和侍卫们死死扶住,才没有栽倒在地。他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脸色苍白如金纸,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道衍棺椁底板上那枚碧绿的“禅”字玉佩,又看看自己手中那枚“佛”字玉佩,再看看灵榻上徐仪华平静的遗容…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急怒攻心的伤势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王爷!保重身体啊!” 丘福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王爷吐血了!这比道衍伏诛更让他心惊胆战!
朱棣猛地推开搀扶的人,强行站稳身体。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不再看那两枚玉佩,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寒冰,扫过被铁链锁着、悲愤欲绝的两名灰衣僧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说!这玉佩…是何物?!道衍与王妃…究竟…是何关系?!王妃下山…是否…是否奉他之命?!”
两名灰衣僧人浑身一震!看着棺中师叔祖的“遗体”,看着朱棣手中那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愤和一种…了然般的绝望。其中一人猛地抬起头,怒视朱棣,声音因悲愤而颤抖:
“朱棣!你…你这无道昏王!枉费师叔祖…呕心沥血…为你谋划!他…他早已算定王妃尘缘未断…与你有…宿世之劫…他劝王妃下山…非为害她…实为…实为替你…保住这盏…能照亮你修罗血途的…心灯啊!!”
“…王妃下山前…将师叔祖早年所赠、刻有‘佛’字的护身玉佩…贴身珍藏…视为…视为化解劫难的…信物…她…她怎会想到…这玉佩…竟成了你猜忌她的…催命符!!”
“什么?!” 朱棣如遭五雷轰顶!踉跄后退!仪华…贴身珍藏道衍所赠的玉佩?!视为化解劫难的信物?!道衍劝她下山…是为了…保住她这盏…照亮我的灯?!
“你胡说!妖言惑众!” 丘福厉声呵斥,拔刀出鞘!
“丘福!住手!” 朱棣猛地喝止!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灰衣僧人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剖开了他心中最深的隐痛!那枚“佛”字玉佩…是仪华珍视之物…是道衍所赠…是…化解劫难的信物?!那葛诚书房里的玉佩和僧袍碎片…是栽赃?!仪华…她下山…是为了…我?!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宽慰,而是更加汹涌的痛苦和一种…被命运无情嘲弄的荒谬感!他恨错了人?他逼死了真正想帮他、想保护仪华的道衍?!而仪华…她带着对劫难的恐惧和对信物的珍视下山…最终…却死在了他这“劫难”的中心?!死在了他的王府里?!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朱棣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徐仪华穿着那身褴褛的僧袍,站在漫天风雪中,回到他那充满猜忌与愤怒的眼神,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与哀伤……
“王爷!王爷!”丘福和侍卫们惊恐地呼喊着,手忙脚乱地将朱棣扶住,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丘福看着昏迷不醒的朱棣,又看看那两枚玉佩,心中也是一片混乱。
而那两名灰衣僧人,看着朱棣倒下的样子,眼中的悲愤稍稍缓和,却又带着一丝悲悯。其中一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