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看!宋贼后路已断!粮草尽焚!丘福将军来援!随本王——杀尽贼寇!!”
“杀——!!!” 原本濒临崩溃、如同风中残烛的燕军士气,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干柴,轰然爆发出冲天的战意!朱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如血,带着身边的亲卫营如同挣脱枷锁的嗜血凶兽,疯狂地反扑!张玉亦精神大振,不顾重伤,长槊舞动间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惊人力量,死死钉在原地,为朱棣的冲锋撕开缺口。
战局瞬间逆转!宋忠的军队腹背受敌,前方是困兽犹斗、士气如虹的燕军疯狂反噬,后方是丘福率领的、如同地狱鬼骑般的边军铁蹄在辎重营中肆意践踏、纵火焚烧。恐慌如同雪崩般扩散,严整的阵线开始松动、扭曲,进而出现溃散的迹象。
朱棣如同浴血重生的魔神,剑光所向,挡者披靡。他硬生生杀透重围,冲到张玉身边。张玉正拄着长槊,身体剧烈地摇晃,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随着他粗重的喘息,不断涌出冒着热气的鲜血,将他脚下的土地染成一片深红,脸色惨白得如同金箔。
“王爷…末将…幸…不辱命…” 张玉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嘴角却艰难地扯出一丝欣慰的弧度。
“闭嘴!” 朱棣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也泄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猛地一把扯下自己玄甲内衬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嗤啦”一声撕开,毫不犹豫地用力按在张玉胸前那狰狞的伤口上!滚烫的鲜血瞬间将雪白的布料浸透,变成刺目的猩红。**看着这位忠心耿耿、如同手足般的爱将生命在指缝间流逝,一股尖锐的、几乎令他窒息的痛楚狠狠攫住了朱棣的心。他是燕王,是未来的帝王,他需要铁石心肠,需要权衡利弊,需要让麾下将领为他赴汤蹈火……但当这死亡如此近距离地、如此真实地威胁着他最倚重、最信任的臂膀时,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和无法替代的痛惜,远比任何战场上的刀剑更让他心悸!** 他按在伤口上的手,力量大得惊人,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强行灌注进去。帝王的冷酷算计与对心腹重将的深厚情谊在他胸中激烈碰撞、撕扯,最终化为一句低沉的、近乎蛮横的、却又饱含着恳求的命令:“给本王挺住!张玉!燕军…离不开你!本王…需要你!”
张玉清晰地感受到那按压在伤口上的巨大力道和那微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朱棣眼中一闪而过的、被他强行压抑的痛楚与关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无声地传递着绝对的忠诚与信任。
朱棣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冷的鹰隼扫过混乱的战场。宋军后方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浓烟滚滚,混乱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丘福的出现是神兵天降,但也像一把悬顶之剑——这个悍将的违令擅动,究竟是福是祸?他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思绪,只剩下一个纯粹而冷酷的念头: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将宋忠彻底碾碎!
“传令!全军压上!不计代价!” 朱棣的声音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主宰生死的决断,“朱能!带你的锐士,给本王凿穿敌阵!目标——宋忠帅旗!斩将夺旗者,赏千金,封千户!” 他松开按在张玉伤口上的手(早有亲卫上前接替,用更专业的布条紧紧包扎),再次举起那柄血迹斑斑的长剑,锋刃直指远处在混乱中依旧顽固飘扬的宋字帅旗,如同死神的判决。
“诺!” 朱能舔了舔干裂带血的下唇,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带着身边这群杀红了眼的生力军,如同烧红的钻头,狠狠刺向敌军混乱的核心!
燕王府,前院。
长廊深处压抑的哭泣声,被前院骤然爆发的、近在咫尺的厮杀声彻底淹没。刀剑撞击的刺耳锐响、临死前的凄厉惨嚎、身体沉重倒地的闷响、愤怒的咆哮与绝望的咒骂……这些声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长廊里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朱高煦赤红着双眼,额头上被刀风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右眼的视线,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他右手将那柄未开刃的短匕用撕下的布条死死缠紧在手掌上,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跌跌撞撞冲过最后一道月洞门,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王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虽未被攻破,但门板上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斧劈痕,深深的沟壑里嵌着碎裂的木屑和暗红的血痂,飞溅的血点如同丑陋的梅花,在门板上、影壁上、廊柱上肆意绽放。门洞内、影壁后、假山石旁,数十名王府侍卫正依托着有限的掩体,与十几名身着宋军精良黑色札甲、眼神凶悍如狼的死士进行着惨烈的白刃战!青石板的地面被粘稠的血浆覆盖,几乎无处下脚,倒伏着七八具尸体,有侍卫穿着熟悉的王府号衣,也有敌人穿着冰冷的黑甲,断肢残臂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