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狂热与压抑交织到极致的时刻!
大雄宝殿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涌入温暖的殿内,吹得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之中。
所有的诵经声、祷告声、惊叹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影之上!
是朱棣!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粗布中衣(王彦连夜浆洗熨烫),赤着双脚,踩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面上。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中衣下显得愈发瘦削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依旧带着病态的潮红,额角、肩头缠绕的白色绷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目,隐隐还透出淡淡的血色。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空洞!呆滞!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找不到一丝属于“燕王”、更遑论“天命之子”的锐利与神采!
他仿佛对殿内庄严肃穆的气氛、对那尊散发着圣光的玉麟、对那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毫无所觉。只是像一个迷路的、懵懂的孩童,被殿内那柔和的白光吸引,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供奉玉麟的莲台走去。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啪嗒”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王彦佝偻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惊惶和悲痛,却又不敢伸手搀扶,只能低低地、带着哭腔哀求:“王爷…慢点…当心脚下…”
朱棣对王彦的呼唤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那尊温润的玉麟上,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痴傻的、带着涎水的笑容。【“光…亮亮…好看…”】 他含糊地嘟囔着,脚步加快了些,却又因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王爷!” 王彦惊呼,下意识想扶。
“滚开!” 一声冰冷低沉的呵斥从阴影中传来!是齐泰!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朱棣的每一个动作,“莫要惊扰了王爷…‘朝拜神兽’!” 他刻意加重了“朝拜”二字,充满了讽刺。
朱棣仿佛没听见这呵斥,也仿佛没感受到四周那无数道或怜悯、或敬畏、或审视、或恶意的目光。他蹒跚着,终于走到了莲台之下。那温润的白光映照着他苍白病态的脸,映照着他额角渗血的绷带,更映照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玉麟,嘴角的涎水流得更欢了。【“大…大狗…白白的…毛茸茸…”】 他傻笑着,伸出那只缠着绷带、依旧能看到冻伤青紫痕迹的手,竟想去触摸那象征着“天命”的神兽!
“王爷不可!” 慧海大师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惊惶。亵渎神兽,可是大不敬!
然而,朱棣的手并没有真正触碰到玉麟。在距离那温润白光还有寸许的地方,他的手猛地顿住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又仿佛…是被那光芒中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刺痛!
他那空洞呆滞的瞳孔深处,几不可察地剧烈收缩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强行压抑的剧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了他的心脏!
玉麟…染血!
那温润的白光,在他此刻混乱而敏感的感知中,竟诡异地与记忆中静尘师太(徐仪华)僧袍下摆处那一点刺目的暗红…瞬间重叠!那圣洁的光芒底座,仿佛真的在流淌着冰冷粘稠的鲜血!那是仪华的血!是献祭给这“天命”的牺牲!
【仪华…】 一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麻木的神经上!那焚心的爱意与锥心的痛楚,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神兽”的注视下,在他强行维持的“疯癫”面具下,疯狂地涌动、冲撞!
“嗬…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伸出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压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对这“神兽”,而是对这“天命”本身!是对这需要至爱之人鲜血浇铸的枷锁的恐惧!是对自己无力保护她、反而让她成为祭品的恐惧!
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颤抖,落在殿内众人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景象——疯王被神兽威仪所慑,惊恐退缩!
“看!王爷被神兽吓到了!”
“佛祖显灵,神兽威严啊!”
“王爷虽然疯癫,但本能还是敬畏天命的…”
窃窃私语声在死寂中响起。
齐泰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朱棣这瞬间的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