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他假模假样地对我这个龙夏皇帝客客气气，摆出一副臣服的姿态；糊涂时，便疯疯癫癫地咒骂我，说我狼子野心，要吞并他的北狄。
我懒得与他计较，毕竟皇帝肚里也是能撑一艘大船地。
何况，他如今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今日大雪初停，我走出王帐，踏在苍茫的北狄大地上。
远处的神山在雪后更显巍峨，皑皑白雪覆盖山巅，宛如天神俯瞰人间。
北狄人视此山为圣地，传说山巅有神明居住，凡人不可亵渎。
我虽不信这些，但也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确实令人心生敬畏。
慕容卓一直跟在我身后，步履沉稳，丝毫不像目不能视之人。
他一身素白长袍，外罩银狐大氅，白绸覆眼，清冷如谪仙。
我回头看他，忽然起了玩心，弯腰抓了一把地上的积雪，在掌心揉捏成团，然后潇洒地朝他掷去。
“啪”......
雪球精准地砸在他胸口，碎雪溅开，落在他衣襟上。
他脚步一顿，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错愕，随即唇角微扬，竟也俯下身，摸索着捏了两个雪团，朝我的方向掷来。
我本可以轻松躲开，却故意站着不动，任由雪球砸在肩头。
“哎呀！”
我佯装吃痛，夸张地捂住肩膀。
慕容卓果然上当，眉头一皱，急急朝我走来。
他目不能视，走得磕磕绊绊，竟在最后一步被积雪绊倒，整个人直接扑向我——
“砰”！
我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倒在雪地上，后背陷入松软的雪层，冷意瞬间浸透衣袍。
慕容卓的手撑在我耳侧，白绸覆眼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乱：“陛下？您没事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扯下他的白绸，露出一双清冷如霜的眼眸，那双眼本该是极美的，可惜如今瞳孔灰暗，再无焦距。
“慕容卓，你一个瞎子，倒是扔得挺准。”
我戏谑道。
他闻言，眉梢微挑，竟也笑了：“臣虽目不能视，但听声辨位的本事还是有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况且，陛下站得那么近，想不中都难。”
我大笑，伸手拂去他发间的雪粒。
他微微怔住，随即耳尖泛起一丝薄红，迅速从我身上撑起，伸手想拉我起来。
我却不急着起身，反而仰躺在雪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笑道：“慕容卓，你说，朕要是现在下令让你陪朕在这儿躺一天，你会不会抗旨？”
他沉默一瞬，随即，竟真的在我身旁躺下，语气平静：“臣不敢抗旨。”
我侧头看他，他的侧脸在雪光映照下如玉雕般精致，长睫覆下，投落一片阴影。
我忽然想起他失明前的样子，那双眼睛，曾如寒星般清冷锐利，如今却再也看不见这世间万物。
“慕容卓...”
我轻声道，“你的眼睛......”
“陛下，不必介怀臣的眼睛。”
他打断我，语气淡然，“用臣的眼睛，换陛下的平安，很值！”
我胸口一窒，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阵可怖的狼嚎声从神山的方向传来，我和慕容卓警觉地站起了身子，“不好，是狼群。”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来这么久都没遇到狼群，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陛下，您先走，臣垫后。”
这个瞎眼的丞相，他都自身难保，这个时候还要护到我身前。
我暗暗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将他拉到身后，“小小狼群，也想吃了朕？”
但是心里也是怵的很，从来都是跟人干仗，还没和畜生干过架啊！
而且还是一整个狼群。
眼看着狼王带着狼群越来越近，几乎已将我和慕容卓给包围住了。
我眯起眼，远处的雪坡上，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如同鬼火般逼近。
狼群呈扇形散开，为首的狼王体型硕大，灰白的皮毛上布满伤痕，獠牙森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陛下，退后！”
慕容卓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虽目不能视，却仿佛能感知到危险的方向，白绸下的面容冷峻如冰。
“你一个瞎子逞什么能？”
我反手扣住他的肩膀，硬是将他往身后一按，“这一次，换朕保护你。”
慕容卓很明显地愣了几秒。
狼群已经彻底包围了我们，粗重的喘息声近在咫尺，腥臭的热气喷在脸上，令人作呕。
我握紧手中的匕首，紧张地看着这些畜生。
狼王突然仰头长嚎，群狼应声而动，如离弦之箭扑来！
\"慕容卓！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