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最讨厌被人从美梦中惊醒,这个习惯看来是改不掉了。
我皱着眉头,喉间溢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却又不好发火,毕竟,提出来相府之人是我。
小安子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不满,连忙上前替我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轻声说道:\"陛下,您这么累,要不...咱们还是回宫吧!\"
他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我略显疲惫的神色,又补充道:\"您近来一直在应付朝中那些顽固的大臣们,当心累坏了身子呀!\"
我看着他担忧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这小太监虽跟我时间不长,倒是把我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来都来了,岂有回头之理?\"
我摆了摆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掀开车帘钻出了马车。
相府门前的一对沉默的石狮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深吸一口气,初夏的气息顿时充盈肺腑,驱散了些许睡意。
看门的几个侍卫看清来人,慌忙跪地行大礼,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吾皇,万岁!\"
我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其中一名侍卫刚要开口通报,我便制止了他:\"不必声张。\"
说罢,便迈步往府内走去,熟门熟路地朝着慕容卓的书房而去。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透过薄薄的靴底传来暖意。
不用猜,慕容卓这个工作狂,这会子肯定在书房里办公。
我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安子止步,独自站在书房外的雕花木门前。
透过半开的窗棂,可以看见里面摇曳的烛光——明明是大白天,慕容卓却是点着蜡烛的。
看到这摇曳的烛火,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他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可却……
屋内传来书记官低低的声音:\"……陇西道三月未雨,麦苗枯槁……\"
念奏折的是个年轻的声音,想必是新调来的书记官。
我微微蹙眉,陇西大旱?这事今早的朝会上竟无人提及。
怎么是书记官?
我打眼瞧了瞧跟在身后的小安子,小安子立马会意,他轻声说道:“陛下,怒才已经按您的吩咐将秋棠姑娘给送了过来……”
\"啪\"的一声轻响,是毛笔搁在砚台上的声音。
慕容卓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沙哑了些:\"将去年治理淮旱的章程找出来,立马修改,送到宫里头去呈给圣上过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户部先拨十万石粮食应急。\"
我忍不住推门而入:\"丞相大人好大的手笔,一开口就是十万石。\"
门发出\"吱呀\"声响,惊得那位年轻书记官慌忙跪地行礼。
慕容卓明显怔了一下。
他穿着素色常服,发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消瘦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如今蒙着一层灰翳,闻声便能辨别我所在的方向。
不过,我刚到,又不是蹑手蹑脚来的,他怎么地也能猜到我是站在门口的吧!
\"陛下。\"
他想要起身行礼,被我几步上前按住了肩膀。
我顺势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顺手拿起案几上摊开的奏折:\"朕竟不知,相国这里比朕的御书房消息还灵通。\"
书记官战战兢兢地下跪行礼,“傅行给陛下行礼了。”
慕容卓却微微一笑:\"陛下说笑了。这是今早才到的急报,臣正打算午后入宫禀报。\"
我轻哼一声,目光扫过书案。
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摞文书,每摞边缘都贴着不同厚度的纸条——这是他失明后想出的法子。
\"眼睛不方便就少看些折子。\"
我状似随意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太医不是说让你多休息么?\"
慕容卓抬手摸了摸桌上的竹杖,那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凹痕。
我认得这是他的\"盲文\",用来记录重要事项的。
\"臣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倒是陛下突然驾临,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窗外的木棉花又落下几朵,砸在屋檐上发出\"咚咚\"轻响。
我望着他眼上的白翳,忽然想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丞相……
如今的他,就像院中那棵木棉,外表看似倔强不屈,内里却早已被岁月掏空了。
我朝跪在地上叫什么傅行的一挥手,沉声道:“你先退下吧!”
傅行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小安子很是识趣的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他则是继续守在门外。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