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声音陡然拔高。 廊檐下的雨缓缓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慕容卓这句话，像把钝刀猛地捅进我的心里。
又是雪国，又是雪国人，又是雪国的后裔……
我这辈子是和雪国杠上了吗？
想起我那过世的亲娘，她好歹也是雪国的公主，这雪国一会有个贵族后裔投靠了我的死对头建宁王，成天对我要喊打喊杀大将军——赵破虏。
想想就可怕，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萧燕燕此时，突然松开揪着我衣领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清凉山……？\"
“你确定？”
她看着慕容卓满脸的不可思议。
慕容卓微微颔首。
萧燕燕才满脸愧疚地看向我，喃喃自语道：“四郎，燕燕错怪你了，对不起！”
她自是知道这个冷脸丞相是从来不打诳语的正直之人，估计她宁愿相信我会欺骗她，也不会信慕容卓会欺骗她。
我知她跟随我的这一路都在追查杀害她狗不理山上兄弟们的凶手，方才听到慕容卓提到剿匪的奏折，这才会如此激动。
为了彻底打消她心中对我的猜疑，我赶紧举手发誓，手指差点戳到自己眼睛：\"我若说谎，就叫我……叫我吃尚柔做的点心一个月！\"
这毒誓吓得尚柔在旁边\"啊呀\"一声，手里紧紧攥着的蜜饯都掉了。
萧燕燕\"噗嗤\"笑了，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轻轻点在我唇上。
她腕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一如她悦耳的笑声。
“四郎，燕燕信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放于我的嘴边。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她安抚好了。
再看慕容卓，他听到我的这些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继续说道：“坊间传闻，清凉山是雪国后裔最后一块净土，雪国被灭后，雪国公主跟随先皇入了龙夏国的后宫。有传言说，雪国人认为自己的国家被灭，是因为雪国公主爱上了敌国的皇帝，这才……”
慕容卓说完，却是顿了一顿，他似乎在捕捉我的情绪。
我心里虽然有痛，可也是强撑着。
想起我那被误会了的亲娘，死后不能葬入皇陵，只能和我此世的老爹分开安葬，遥遥相望，我的心怎会不痛？
那些宫人背地里骂她\"妖妃\"的窃窃私语，此刻突然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我紧握着双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陛下......\"
尚柔担忧地握住我的手，却发现我的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到我时，我竟忍不住发怵。
我见慕容卓许久未再开口说话，忙追问道：“后来呢？”
慕容卓这才缓过来，唏嘘了一口气，“后来，雪国公主被先皇封了妃，很是得先皇的宠爱，再后来……”
他似乎是一直在在意我的情绪变化，缓缓道：“再生下陛下您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啊！！！”
我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发出一句这样的惊叹来。
是对自己亲娘早亡的扼腕，是对自己此生的老爹的记恨，是对国与国之间的拼杀的厌烦……
“清凉山是雪国后裔守护的一块圣石，传闻谁得到这块圣石，便能得到雪国国主生前留下的宝藏。”
慕容卓继续说道。
“宝藏？”
我声音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脑海里突然浮现，亲娘生前总爱哼的那首雪国民谣突然在耳边回响，调子哀戚得让人心尖发颤。
不知为何？
我的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景象，最近，脑子里总是能浮现过去的记忆。
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即将要苏醒过来。
想到此处，我身上的汗毛突然就竖了起来。
慕容卓的睫毛上结了细小的冰晶，说话时呼出白雾：\"雪国覆灭那夜，传闻雪国国主将宝库的地图交到了雪国公主的手上，可不知怎么地又到了清凉山仅剩下的雪国后裔手上……\"
他忽然身子一颤，我赶紧上前扶稳他。
紧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有一股子腥甜味扑鼻而来，轻声地问道：“这么说来，先帝对我娘亲的喜爱都是假象？他只不过是在利用我的娘亲，想要得到她手中的雪国宝藏？”
不知怎么地，我的泪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
满心满眼都是对先帝的恨，对这个生父的敌意快要战胜我所有的理智。
“陛下，不可！”
慕容卓紧紧握住我的手，对着我摇了摇头。
萧燕燕小声提醒道：“四郎，此处人多口杂，这样的话……”
我懂，我都懂……
人多口杂，无非是怕我的这个身上流淌着一半雪国人之血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