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却无人敢直言询问——朝堂之上，天子威严令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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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蒙恬与王翦求见，不是遇上皇帝行踪难觅，便是深居后宫，众人皆不敢打扰。冬至这日，宫女们正端着八宝粥穿行宫苑，沉寂许久的离宫骤然爆发出一阵无形威压。正教导高月公主熬煮红豆粥的月神猛然抬头，咸阳城内但凡能感知灵力之人，皆将目光投向离宫——只见乌云翻滚如潮，云涡中迸发的能量乱流在九天之上激起飓风般的狂澜。

    嬴政盘坐离宫之巅，指尖随符箓之形飞速结印，古老的咒言在唇边流淌。刹那间，天地共鸣，却非道家所谓的天人合一。此刻他所体会的，是天地之力皆臣服于己的绝对掌控，那股睥睨万物的霸道意志令风云为之变色。每个闪烁着金光的咒文皆似蕴含宇宙至理，雷霆在云涡中炸裂的刹那，他屈指一挥，巨蟒般的闪电劈落，渭水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规则显化……这便是远古巫族的力量吗？”嬴政运转身躯气息，参透了后羿残魂所授的巫族真传。这绝非市井流传的阴邪之术，而是以血肉之躯感应天地本源的至高法门。但他随即轻蔑一笑，视线转向西南方云雾笼罩的蜀山——吞噬万界成就仙秦霸业，才是帝王正道。小小巫术，不过旅途点缀罢了。

    嬴政目光转冷，若非蜀山作祟，讨伐匈奴的大业怎会屡屡受阻。如今大秦横扫八荒，四海之内皆为秦疆，那个号称天人的隐士竟敢盘踞蜀山负隅顽抗？以始皇帝睥睨天下的心性岂会放任？

    他飞身掠下宫檐时，忽听女子轻呼。回首望去，只见身姿曼妙的佳人正扑闪着浓密睫毛望来，琥珀色的眼眸中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与初遇时判若两人。当年她总爱穿着露肩旗袍，雪白肩头绣着金赤缠枝纹，玄黑腰封配着猩红罗裙，明艳逼人。

    如今却换作闺阁装束——银链悬垂的素白抹胸，靛青腰封系着粉红丝带。

    分明是王族千金的打扮。

    “赤练？”

    嬴政打量着这位流沙女刺客，昔日的韩国公主，忽觉兴致盎然：“为何作这般装束？”

    桃红轻纱在身后翩跹，衣摆处暗绣的红莲时隐时现。女子低头轻声道：“陛下，妾身名为红莲，并非赤练。”

    她是真正放下了。

    自那夜卫庄将她送入宫闱，前尘往事便如浮云散去。即便眼前之人令她山河倾覆，亦不再萦怀。

    既已斩断流沙牵连，“赤练”之名自然摒弃。

    “韩国公主，红莲？”

    嬴政玩味地重复这个史册尘封的称谓。见她依旧神色澹然，突然发问：“方才……你在担忧寡人？”

    红莲眼波微动，复归平静。

    嬴政心下了然——这女子终究难逃他的掌控。于她这般女子而言，生命里首个男子总是刻骨铭心的。

    赤练蛇虽令人胆寒，实则毒性稀松。她骨子里，终究是个温婉的性子。

    第四十七章 霓裳惊鸿影 寒刃隐兰池

    兰池宫外，渭水蜿蜒成潭。

    冬至向晚，潭面结着细密冰晶，殿内却暖香浮动。

    红莲公主正在起舞，广袖舒卷若朝霞。较之丽妃的清雅舞姿，习武造就的柔韧腰肢令她舞姿更添惊险。帝王独坐案前浅酌观舞，指尖轻叩檀案的脆响恰成节拍。

    空寂殿阁中，唯余这对男女。

    旋舞的女子乌发飞扬，玉颜灼灼如焰，恰似其名般炽烈夺目——那是涅盘重生的璀璨光华。

    女子朱唇微翘，眼波横掠时带着三分娇俏七分慵懒，朝独饮的男子眨了眨凤眼。

    嬴政唇角微扬。

    他早知酒中有毒，却仍一饮而尽。

    六十三

    “这剧毒若无解药，十二个时辰后便会发作，那时浑身如千万蚂蚁啃噬，经脉似被一寸寸撕裂，时而如坠寒冰深渊，时而似置身烈焰炼狱……”

    嬴政轻抿嘴角，笑意依旧：“可朕毫无异样，莫非你给的是掺水的假酒？”

    怀中女子慵懒又愤恨地低语：“更恐怖的是，毒素会渐渐蚕食血肉，直到生机耗尽。”

    帝王神情似笑非笑：“随你高兴罢。”

    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待她咬得没了力气，他才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凝视那娇艳欲滴的唇：“莲儿，当真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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