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同往。"
"诺。"
对这柔顺应答,他颇为满意。
"许久未见爱妃起舞,今日为朕舞一曲罢。"
"陛下想观何舞?"
"随你。"
嬴政斜倚龙榻,静观她翩跹起舞。素白罗裙仿若月宫仙娥,清冷得令人想狠狠揉碎。
"丽姬,朕还想再要位公主......"
翌日,碧空如洗。
晨钟方歇,雄浑号角声已震彻云霄。
朝阳的金辉铺满殿宇,三声钟鸣回荡天际,咸阳城的视线尽数落在那位不速之客身上。
荆轲腰间系着华美锦匣,在秦兵冰冷注视下坦然迈向帝国中枢。秦舞阳紧随其后,偷眼打量这座紫气蒸腾的宫阙,来时沸腾的热血正急速凝固——巍峨殿宇散发的威压,几乎碾碎他的呼吸。
任何妄动,都将招致粉身碎骨之祸。
忆及先贤壮举:曹沫胁齐桓、专诸刺王僚、聂政诛侠累……少年胸腔又腾起豪气。可那缕畏怯已然滋长。前方荆轲却步履稳健,恍若未觉。
咸阳宫这座历经沧桑的殿堂,承载过无数邦交仪典、军国密议。此刻章台宫近在咫尺。荆轲眸沉如水,此来使命,他比谁都清楚。
盖聂已去,罗网暂疏,东皇踪迹渺茫。机不可失,今日若不诛嬴政,更待何时?他稳步前行,眼前掠过白衣女子巧笑倩影。此番,不过赴死罢了。
"天下归秦乃天命所归,偏有蝼蚁负隅顽抗。朕顾念旧情容燕苟延,未料竟养痈成患。"紫发少女纤指穿梭在他发间,似未听闻。
"所谓旧情不过幌子,留燕国性命,只为引出暗处蛰伏的逆贼。"若真要夷平燕地,七日足矣。九州疆域尽在掌握,留着这弹丸之地,不过诱饵罢了。
荆轲为何而来,他心如明镜。"此人精剑术通典籍,曾游说卫元君,榆次论剑。昨日盖聂重提东君旧事,不过激朕动怒,好借故脱身。"
听闻"东君"之称,少女指尖微顿——这是阴阳家禁忌。
"如此他既免去护驾之责,又全了剑圣清誉。可惜——朕险些用眼神取他性命。"嬴政低笑:"此刻他大约正苦思如何通风报信,却不知咸阳宫早布下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少女静默,为他绾好发冠,掌心轻抚过他面颊。
"朕唯一顾虑,是他们追查的苍龙七宿。小衣,别顽皮..."莹白手指捏了捏他的脸。
"......"
嬴政暗自叹息,这般娇纵她,也不知妥当否。他捉住那只素手:"在阴阳家可还习惯?听闻少司命座下,追求者甚众?"
少女摇头,依旧沉默。他不再追问。于君王而言,她终究是特别的例外。
嬴政回想起当年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刚要伸手相拥,却见她轻盈转身躲开。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嗔怒。
"好了,不与你玩闹了。"
他面带微笑挥了挥衣袖,从容向外走去:"朕倒要瞧瞧那荆轲能耍出什么花样。"
少司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愣神片刻,最终又羞又恼地戴上面纱。
…………
如刺在脊!
自踏入咸阳宫台阶起,荆轲便感受到无数刀剑般锐利的目光。秦国人视燕国为眼中钉——这块阻挡统一大业的顽石,既顽固又碍事。
侍卫们充满敌意的眼神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但身边的秦舞阳早已面无人色。这位燕国名将的孙子冷汗直流,肝胆俱裂。荆轲回头看去,只见他嘴角挂着凄凉的苦笑。昔日的少年英才,此刻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天威难测。
"燕国使者觐见——"
…………
群臣静立殿中。李斯偷瞄御座上闭目养神的君王,侧身对正盯着宫女看的冯去疾低声道:"陛下到底作何打算?"
"左丞相多虑了。"冯去疾捋须冷笑,"燕丹那小子总爱铤而走险,终究难成气候。"
二人窃窃私语时,赵高急得满头细汗——荆轲捧着木匣进殿,天子仍在假寐,他却不敢惊动圣驾。
脚步声打破朝堂肃穆。秦舞阳在百官轻蔑的目光中双腿发软,耳边突然爆发出嘲笑:"燕国真是气数已尽!"
"冯相为何发笑?"
"笑那不自量力之徒罢了!"
喧哗声惊醒了嬴政。他皱眉睁眼,龙袖一挥:"朝堂之上,这般喧哗成何体统!"
刹那间,殿内仿佛有巨龙低吼,一股无形的威严瞬间震慑全场。荆轲感受到这股气势,脸色突变,快步上前双手呈上樊於期的首级:"北方粗鄙之人,不曾面见天子,因此惶恐,恳请陛下宽恕,容我完成使命。"
"准。"皇帝淡淡应道。
话音未落,一声清越剑鸣骤然响起。
"铮——"
荆轲猛然掷出首级,右臂一扬,秦舞阳怀中的地图应声撕裂,寒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