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但议事厅内却因巨大的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
然而,比物理温度更低的,是此刻决策层们冷静的战略评估。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并州势力的玄色旗帜已经覆盖了北起阴山,南至淮河,西括陇右,东临大海的广袤区域。
青,徐,兖三州新附,豫州北部防线向前推进了七十里,狼骑营的兵锋甚至一度窥视到了淮南。
战果辉煌,捷报频传。
但端坐主位的张显,以及环绕在沙盘周围的荀攸,贾诩,田丰,韩暨,周胤等核心僚属,脸上却不见多少狂喜,更多的是深思熟虑后的凝重。
“主公,关羽将军与吕布将军联名奏报,兖徐境内大规模成建制的抵抗已基本肃清,残余匪患可由地方驻军逐步清剿,两部主力已按计划,于战略要地构筑营垒,转入守备状态。”
兵曹官员汇报着最新的军情。
张显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周胤。
周胤立刻上前,手中捧着厚厚的账册:“主公,去岁至今,河洛及新附青,徐,兖等地,接收登记在册之流民,已达一百六十余万口。
虽‘以工代赈’消耗部分存粮,但更大部分需直接赈济,加之迁徙四十万往凉州,沿途损耗,安置投入,以及维持青,徐,兖三州初步安定之粮......去岁存粮已消耗近四成。”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正如主公所料,此番流民潮,青壮劳力占比颇高,且多携家带口,安定后便是极佳的生产力,若能在今明两年,顺利于青,徐,及河洛剩余地区开辟新屯田区,至后年,此三州粮食或可实现部
分自给,甚至反哺中枢。
数字是冰冷的,但背后是庞大的人口压力和巨大的机遇。
战争前进的步伐可以暂缓,但几百万张嗷嗷待哺的嘴不能停下。
战争过后哪怕并州军能够约束自身,但对地方造成的伤害依旧可以称得上是满目疮痍。
如果想要几片毫无生机的死地,那战争大可继续进行,但若是想要青徐兖州之地快速恢复,眼下最正确的选择是保民。
荀攸接口,从战略层面补充:“主公,青,徐,兖州,历经战乱,袁绍盘剥,民生凋敝,豪强势力虽遭打击,然根基犹在,土地兼并,隐匿人口问题严重。
欲将其彻底纳入我并州体系,非简单易帜可成,需派遣得力干吏,清丈土地,重编户籍,推行授田,兴修水利,推广新农具,新粮种......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强行为之,恐生内乱,反噬自身。”
贾诩的声音带着一丝警示:“荆州刘表病重,其子刘琮,刘琦及蔡瑁,蒯越等各怀心思,内部不稳,江东孙策,借我军压力,正加紧整合内部,重用周瑜,鲁肃,不可小觑,此时我军若因摊子铺得过大,内部生变,则予外敌
可乘之机,消化所得,稳固根基,方是上策。”
张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敲击着。
他深知,自己这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并非全知全能,而是对历史规律和大势的某种直觉,以及......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历史上多少枭雄,便是败在了急速扩张后的消化不良上。
其实在场之人都清楚自家主公的行事风格,但作为僚属,不能因为主公可能会心里有数就不行献策之言。
“诸位所言,句句在理。”
张显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仗,打到现在,阶段性目标已经达成,一口气吞下三州之地,虽然还没到极限,但再打下去,即便粮草还能勉强支撑,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可靠的官吏去治理新占之地,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安抚千
万生民。”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那新纳入的广阔区域。
“现在的‘雪球’已经滚得足够大了,我们要做的,不是继续往前推,而是把这个雪球压实,让它更坚硬,更紧密!只有这样,下一次滚动时,才能携带更大的威力,碾碎一切阻碍!”
他做出最终决断。
“传令!”
“以骠骑将军府名义,昭告天下,我军暂停攻势,与民更始,令高顺,关羽,吕布等部,依托现有防线,转入战略防御,精兵简政,协助地方维持秩序,清剿残匪。
“吏曹牵头,从并,冀,关中三地,抽调各级经验丰富之官吏,分赴青,徐,兖州之地,推行《并州田亩令》及《授田制》!”
“司法曹赵石,陈纪各领一支司法中队前往青州跟兖州,清丈田亩,登记户籍,打击负隅顽抗之豪强。”
“工曹,农曹协同,立即着手规划三州水利修复,新式农具推广,以及适宜粮种调配事宜,今秋播种,不能耽误!”
“民曹继续做好统筹工作,流民安置与引导,鼓励流民向青,徐,兖等亟待恢复生产的地区迁徙,同时,凉州西迁计划,按原定批次,稳步推进,不得因战事暂停而延误!”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