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立，飞鱼服在暮春的风中猎猎作响。廊下铜铃轻响，惊起檐角蹲守的铜甪端兽口中吐出缕缕沉香。

    \"臣，福建总督郑芝龙，叩见秦王殿下。\"暖阁内，关火华正在把玩一柄倭国肋差。刀刃在烛光下泛着青芒，刀镡上的\"村正\"二字隐约可见血槽残留的暗红。他头也不抬，指尖轻抚过刀刃：\"听闻郑总督年轻时，曾在平户与倭人做过生意？\"郑芝龙保持叩首姿势，额头抵在织金地毯的缠枝莲纹上：\"回殿下，天启年间确与倭国商贾有些往来。起来吧。\"关火华突然反手收刀，刀尖在檀木案几上划出半寸深痕，\"看看这个。\"

    案上铺开的《倭国风土考》绘卷中，九州十国的城下町、港口、武家屋敷被朱砂圈点得密密麻麻。郑芝龙瞳孔微缩——那些标记精确到连萨摩藩私设的硫磺仓库都赫然在列

    \"倭人好茶道，却不知陆羽《茶经》...\"关火华拎起南蛮进贡的千里镜，镜筒铜环碰撞声惊飞了窗外海棠上的黄鹂，\"郑总督以为，此番倭国本州叛乱，德川家光能撑多久？\"

    郑芝龙接过侍从奉上的建盏，茶汤里沉浮的翡翠色茶末让他想起长崎港的雨雾：\"若按倭国旧例，地方大名造反多是雷声大雨点小。但此次...\"他忽然瞥见秦王袖口露出的纸条一角，上面\"岛津氏购红夷大炮\"的字迹让话音一转，\"若得外力相助，恐生巨变。”

    关火华突然将千里镜转向东南方，琉璃镜片折射的夕阳如血：\"令公子郑森，如今在倭国任何职？\"

    \"犬子森官居长崎通事...\"郑芝龙手中茶盏微颤，一滴茶汤溅在御赐的麒麟补子上，\"不过是些翻译琐事。\"

    暖阁骤然安静，只听得更漏声声。关火华从博古架取下一艘三桅帆船模型，船首像正是郑家旗军的飞虎纹：\"天启七年，你率两百艘战船横扫闽海。如今本王若给你三十艘新式风帆巨型战列舰...\"模型突然被按在九州地图上，桅杆戳破了肥前国的位置，\"多久能拿下本州岛的平谷藩？”

    郑芝龙须发微颤，当年在倭国的往事如潮涌来。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以倭礼土下座：\"臣请殿下明鉴，倭国地形险恶，强攻恐损我大明元气。不若...\"他抬头时眼中精光乍现，\"效法当年汪直旧事。”

    关火华抚掌大笑，震得梁间悬挂的倭刀叮当作响。他掀开屏风后的暗格，露出堆积如山的南蛮火器图样：\"总督大人误会本王了，本王要的不是通商，是让倭国永陷战国之乱，最好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抓起一把倭国金小判狠狠捏碎，金粉从指缝簌簌而落，\"永绝后患！”

    暮色渐沉，郑芝龙退出王府时，怀中多了一卷用倭国唐纸绘制的《九州炮台布防图》。守门的锦衣卫注意到，这位叱咤东海的总督大人，官靴底沾着几片被碾碎的樱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