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自卸卡车正排着队等着地磅称重。
高耸的井架下传送带轰隆作响,将黑色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输送出来,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一群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指挥车辆,操作机器。
这哪里是什么废弃矿区,这分明就是一个正在进行秘密生产的黑煤窑!
韩佳军低声骂:“妈的,这帮畜生!竟然在搞盗采!”
沈风没有说话,看向矿区的另一侧。
在那里停着几辆槽罐车。
几个工人正用粗大的管道将一些黑褐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从几个巨大的地下储藏罐里泵进槽罐车中。
那些液体绝不是煤。
沈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终于明白那笔一百万的“技术费”是什么了。
那是封口费。
高建成用西钢集团产生的工业废料换取了天河煤业的煤炭资源。
这是一笔肮脏罪恶的交易。
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车驶进了矿区。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四通物流的老板,赵四海。
他和一个像是矿区负责人的男人热情地握了握手,递上一根烟,两人勾肩搭背地朝着办公室走去,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高倍望远镜将镜头对准了那几个正在装载不明液体的槽罐车。
车身上印着天河煤业的标志。
在标志下方还有一行几乎被煤灰覆盖的小字。
——“天河煤业—精细化工分公司”。
“精细化工分公司?”
韩佳军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行小字,眉头皱起。
“天河煤业的公开资料里根本没有这个分公司,这肯定是他们搞出来的黑户专门用来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风放下望远镜,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寒意。
“走,跟上那几辆槽罐车。”
两人没有在矿区过多停留,悄悄退回到自己的面包车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那几辆装满了黑褐色液体的槽罐车在赵四海的亲自押送下驶出了矿区。
沈风和韩佳军远远地吊在后面。
车队没有走国道,拐上了一条更加偏僻的盘山公路朝着更深的山区驶去。
道路越来越难走,最后几乎没有了路,只有被车轮反复碾压出来的两条深深的车辙。
凌晨二点十八分,车队在一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山谷前停了下来。
铁丝网上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警示牌——“矿区塌陷,禁止入内”。
可是,大门却是敞开的。
槽罐车依次驶入山谷停在了一个人工湖旁边。
湖水是那种很深的墨绿色,水面上还飘着一层白沫子,月光照在上面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湖边上,几个工人正把管子往槽罐车上接。
接着,一股股黑乎乎的液体就从管子里排了出来直接流进了湖里,那股味儿冲得人想吐。
深绿色的湖水被染黑了一大片,还不停地冒泡,跟熬毒药似的。
“这帮畜生!”
韩佳军趴在远处的坡上,气得全身都在抖,牙咬得咯吱响。
他在部队待过,死人都见过,但眼前这事儿比上战场还让他觉得来火心寒。
这跟杀人没两样。
不。
这是在毒死这块地,毒死以后在这里生活的所有人!
沈风的脸也黑得吓人。
他拿出手机把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录了下来。
排污搞了有半个多钟头。
车空了之后,赵四海和那几个工人又从车上搬下来几袋白色的粉末,撒在排污口周围的地上。
粉末一沾上地上的黑水,就呲地一下冒起白烟,把痕迹盖了个干净。
等他们把所有事都弄完,车队才按原来的路开走了。
沈风和韩佳军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人走远了才从坡上下来。
一走近,那股化学品和烂东西混在一起的臭味更重了,熏得人直反胃。
沈风从自己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瓶子和手套,走到湖边蹲下来,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分别装了水样和湖边的土。
等他把最后一个瓶盖拧紧,天边已经有点亮了。
回市区的路上,韩佳军闷着头开车,一句话不说。
沈风靠在副驾上,闭着眼也没说话。
他感觉自己这次揭开的可能不只是一个厂子偷排污水那么简单。
天河煤业是西江省的大企业,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干的后果是什么。
他们还敢这么干,要么就是有办法把这事圆过去,要么就是把能管他们的人都拿钱喂饱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这后面的水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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