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昂贵的香氛和食物香气，掩盖不住某种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运行般的低鸣。
宾客们的谈笑风生显得刻意而疏离，他们的眼神偶尔会飘向空中那些编织着诡异光轨的无人机，或是角落里的隐藏探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参与某种特殊仪式的兴奋感。
陆子昂四人像四滴误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被容忍着。
陆建国脖子上的咸鱼成了移动的焦点，所到之处，宾客们纷纷掩鼻侧目，却又忍不住投来好奇而审视的目光，仿佛在观赏什么珍奇异兽。
宇文殇抱着的“破烂版魔音穿脑炮”时不时发出一点可疑的电流嘶啦声，引得附近安保人员的耳麦微微闪烁。
张明宇则低着头，紧紧抱着那台破电脑，像个误入成人派对的中学生。
陆子昂努力维持着那种“濒临崩溃的悲情演员”状态，眼神放空，偶尔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痛苦和茫然，仿佛真的被巨大打击摧垮了心智。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无数细小的探针，试图刺探他的情绪波动。
怀里的幽蓝卡片持续传来微弱却稳定的震颤，像第二颗心脏，提醒着他保持表演，也抵御着某种无形的窥探。
侍者端来酒水。
陆建国毫不客气地抓过一杯看起来最贵的香槟，一口闷了，咂咂嘴：“呸！还没老子二锅头带劲！”声音洪亮，引来一片侧目。
宇文殇则对一杯冒着诡异蓝色气泡的鸡尾酒产生了兴趣，拿出万用表就想测电压，被张明宇死死拉住。
陆子昂只拿了一杯清水，手指微微颤抖，洒出几滴，完美演绎了一个心神不宁的失意者。
【情绪波动监测：稳定（表演模式）。
混合情绪：悲伤（表演性）65%，焦虑（真实）30%，愤怒（压抑）5%…符合预期。】——某个隐蔽房间的监控屏幕上，跳动着这样的数据。观察者似乎很满意。
悠扬而微显扭曲的古典乐回荡着。
宾客们开始走向巨大的宴会厅。
陆子昂混在人群中，目光快速扫视。
宴会厅极尽奢华，中央果然悬挂着一盏巨大无比、结构异常复杂的水晶吊灯，无数棱镜折射着灯光，内部似乎确实有细微的管线和光点流动。
二楼两侧有隐蔽的看台，拉着厚重的帷幕，看不到后面，但能感觉到有视线从那里投下。
他没有看到明显的服务器机房入口，但注意到有几个侍者推着餐车从宴会厅侧面的一个小门进出，那扇门的安保明显更加严格。
众人落座。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每一道菜肴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陆建国拿起镶金边的筷子就要去戳一只龙虾，被陆子昂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才不情愿地放下，转而进攻一盘看起来像泥巴的鹅肝，吃得龇牙咧嘴。
没有主持人，没有开场白。
宴会似乎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和音乐中进行着。但陆子昂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那种无形压力正在缓慢提升。
空中无人机编织的光轨图案变得越来越复杂，速度也越来越快。那盏中央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凝聚。
【叮！检测到高强度‘情绪场’正在形成…能量类型：混杂（贪婪/愉悦/虚伪/少量恐惧）…正在被引导…流向：中央吊灯及二楼区域…】
【警告！‘情绪提纯’装置启动预热！】
【管理员权限受到压制！系统能量吸收效率下降90%！】
来了！他们已经开始“收割”在场宾客的情绪了！用这种奢华的环境、美食、音乐和无形的氛围作为“催化剂”！
陆子昂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自己的情绪也要被那无形的力场拉扯出去。他立刻收紧心神，努力回忆母亲毁容的脸、林绾绾的嘲讽、以及那些数据碎片带来的愤怒和绝望，用更强烈的个人情绪对抗着这种场域的吸力。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等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燕尾服、管家模样的人走到主位旁，轻轻敲了敲酒杯。音乐声略微降低。
“各位尊贵的来宾，”管家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盛宴’已至中场。按照惯例，我们将有幸欣赏到一份…特别的‘餐间表演’。”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陆子昂这一桌！
管家微笑着看向陆子昂：“我们今晚有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刚刚经历…‘人生重大转折’的艺术家。我们相信，他一定有许多…复杂的‘滋味’，愿意与各位分享。”他的措辞优雅，却字字带刺，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玩味。
聚光灯啪的一声打在陆子昂身上，将他苍白而“脆弱”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来了！终极反向表演的时刻！被强行推到了舞台中央！
陆子昂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