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央那座标志性的仿古戏台,此刻像个沉默的巨兽,在夜色里蛰伏。
戏台正前方,一把孤零零的折叠椅突兀地立着。
椅子上,陆建国——陆子昂那个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麻将桌上的常胜将军老爹——
被一根看着就不太结实的塑料捆扎带象征性地绑在椅背上,嘴上倒是严严实实贴了块黄胶带。
老头儿倒是没显出多少惊慌,反而瞪着一双因为常年熬夜打牌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努力地朝陆子昂他们来的方向“呜呜”地使着眼色,那眼神里混杂着“兔崽子你总算来了”的埋怨和“快看看老子这处境多离谱”的荒谬感。
“呜呜!呜!呜呜呜!”(翻译:看个屁!快给老子撕了!这胶带味儿齁死人了!)
宇文殇那架刚续上一点命、镜头还带着雪花的无人机,像个喝醉的摄影师,摇摇晃晃地悬停在半空,忠实地把这一幕投送到依旧顽强开着的直播间里。
弹幕瞬间被问号和感叹号淹没:
“??????就这?”
“绑架???用塑料捆扎带???”
“这老头看着咋有点眼熟?像我家楼下棋牌室常客?”
“陆老师他爹???这胶带贴得…挺有行为艺术感?”
“#史上最草率绑架# 新热搜预定!”
“陆老师!你爸眼神骂得挺脏啊!”
陆子昂看着自家老头儿那副“老子很不爽但老子不说”的憋屈样,尤其是那滑稽的胶带封印,心里那根因为“亲情锁喉”而绷紧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不是崩断,是直接给气笑了。
“爸,”陆子昂几步走上前,声音带着一种荒诞的平静,甚至伸手戳了戳陆建国脸上那块黄胶带,“您这…‘做客’的规格,挺别致啊?林总就给您这待遇?连条麻绳都舍不得用?”
“呜呜呜!呜呜!”(翻译:废话少说!快动手!这味儿像过期狗皮膏药!)
陆子昂叹了口气,伸手“嗤啦”一声,利落地把胶带扯了下来。
动作不算温柔,带下几根倔强的胡茬。
“呸!呸呸呸!”陆建国重获“言论自由”,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吐口水,试图驱散嘴里那股劣质胶水的怪味。
“个龟儿子的!绑人就绑人!贴这么臭的玩意儿!有没有点职业道德?!老子打一晚上麻将都没这么倒胃口!”他中气十足地吼完,这才有空瞪向自己儿子,“兔崽子!磨蹭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解开!这破带子勒得慌!”
陆子昂没动,只是盯着老头儿手腕上那根松松垮垮、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能崩开的白色塑料捆扎带,又看看他老爹那生龙活虎骂街的劲头,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部荒诞喜剧。
“爸,”他声音有点飘,“您…真被绑架了?”
“废话!”陆建国眼睛一瞪,“不然老子大半夜坐这儿喝西北风?!那帮孙子!上来就说你欠了他们老大高利贷!老子作为担保人!得负责!
然后就把老子‘请’这儿来了!还说什么…‘让你儿子一个人来,不然就让你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现眼’!嘿!老子怕丢人?老子在麻将桌上输得只剩裤衩的时候还少吗?!”
高利贷?担保人?
陆子昂和旁边的宇文殇、张明宇交换了一个眼神。林绾绾这脏水泼得…真他妈接地气!直接把他塑造成欠债不还连累老爹的败家子了!
“爸,”陆子昂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您…没跟他们解释解释?比如…您儿子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好像…也不至于去借高利贷?”
“解释个屁!”陆建国脖子一梗,“他们信吗?!再说了,那带头的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能被他唬住?老子这叫…这叫…战略示弱!保存实力!懂不懂?!”
战略示弱…陆子昂看着自家老爹手腕上那根形同虚设的“束缚”,嘴角抽了抽。行吧,您老开心就好。
就在这时,广场边缘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皮鞋敲击地砖的清脆响声。
哒、哒、哒。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梳着一丝不苟油头、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阴影里踱步而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面无表情、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的年轻男人,活像刚从某部律政剧片场走出来的反派三人组。
为首的金丝眼镜男走到距离戏台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目光精准地投向宇文殇那架还在工作的无人机镜头,嘴角勾起一丝职业化的、冰冷的假笑。
“陆子昂先生?”他的声音通过领口别着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法庭陈述般的刻板腔调,“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陈,陈铭,是鼎盛制药集团法务部的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