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殇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陆子昂眼中那近乎崩溃的惊恐,最终没敢动。
陆子昂颤抖着手,重新拿起那只靴子,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地重新套在脚上。当那张边缘模糊的符咒再次紧贴皮肤时,那微弱的冰凉感似乎又回来了,勉强堵住了感官壁垒的裂痕。空气里的恶臭和噪音被重新压制下去,但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靠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和对符咒失效的深深恐惧。这“锚点”,比他想象的更加脆弱!
第二天,陆子昂的状态更差了。符咒边缘的模糊和失效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时刻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濒临崩溃的紧张中。他几乎是靠着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把自己塞进了那身粗布囚衣里,重新躺回明清宫苑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
后背接触石板的冰冷触感被无限放大,尘土的气息、远处血浆的甜腥……无孔不入地钻入他脆弱的感官壁垒。他必须耗费比昨天多十倍的精神力,去压制那些被放大的信息,去维持那张摇摇欲坠的符咒带来的微弱平衡。
“A!”
场记板落下。
陆子昂僵硬地蜷缩,骨碌碌往下滚。台阶的棱角撞击着身体,疼痛感尖锐无比。他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翻腾的痛苦和烦躁都锁在麻木的表情之下,身体僵硬得像一具真正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卡!”王胖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陆子昂!你今天是真成尸体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重来!”
陆子昂趴在丹陛底下,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石板缝隙里。重来?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第二遍。
他试图在滚动时加入一点“痛苦抽搐”,但感官的混乱和对符咒失效的恐惧,让他的动作扭曲变形,像个抽搐的提线木偶。
“卡!你抽筋呢?!重来!”
第三遍。
陆子昂的精神力几乎耗尽。符咒传来的冰凉感越来越微弱,靴帮被汗水浸湿的地方传来更强烈的麻痒感!空气里的恶臭再次试图突破壁垒!群演们幸灾乐祸的低语和嗤笑声如同针尖,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他滚到指定位置,脸埋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因为极度的压抑和感官的冲击而微微颤抖。这细微的颤抖,在王胖子看来,却成了“尸体”临死前不甘的余韵。
“好!这颤抖不错!有点意思!保留!”王胖子总算满意了一点。
陆子昂却如同虚脱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汗水浸透了粗布囚衣,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感觉靴子里的符咒越来越烫(其实是皮肤过度敏感产生的错觉),那模糊的朱砂纹路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收工了。陆子昂几乎是爬起来的,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他拒绝了宇文殇递过来的任何食物,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狱。
就在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低着头,只想尽快穿过人群时——
“哟!这不是昨天雨夜发疯的陆影帝吗?今天怎么蔫了?符咒奶茶喝完了?”
一个阴阳怪气、带着浓浓嫉妒和嘲讽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毫无防备的耳膜!
是昨天被他失控砸刑架吓到的那个龙套!此刻正抱着胳膊,和另外几个群演站在一起,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就是!抢戏抢疯了吧?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我看是装疯卖傻博出位!恶心!”
“没那僵尸奶茶吊着,原形毕露了吧?”
那些恶毒的、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嘲讽声,混合着空气中再次汹涌而来的各种恶臭气息,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陆子昂那早已摇摇欲坠的感官壁垒!
嗡——!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断了!
符咒带来的最后一丝冰凉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系统深度休眠前警告的“不可控高敏状态”的彻底爆发!一股狂暴的、混杂着被压抑许久的痛苦、屈辱、暴戾和绝望的情绪洪流,如同挣脱了锁链的远古凶兽,咆哮着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堤坝!
“闭嘴!!!”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狂怒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猛地从陆子昂喉咙里炸响!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混沌的赤红!脸上不再是麻木,而是被极端情绪彻底扭曲的狰狞!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陆子昂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猛地扑向了那个最先开口嘲讽的龙套!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
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肢体发泄!
拳头!膝盖!肘击!甚至用头撞!
“砰!砰!噗!”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和那个龙套猝不及防的惨叫声瞬间响彻片场!
“让你说!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