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簌簌抖动,下面传来压抑的、细小的抽气声。
夏紫月心念电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厉声道:“霜儿?泉儿?!出来!”
油布被顶开,两个沾满灰尘、像小灰猫一样的小家伙怯生生地探出头,正是霜儿和泉儿!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闯祸被逮住的心虚。
“母…母皇…”泉儿带着哭腔。
“父王…”霜儿瘪着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
夏紫月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又硬生生被后怕压了下去!她几步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从油布堆里拎出来,厉声道:“谁让你们来这里的?!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边缘锋利的齿轮,想到刚才两个孩子就躲在旁边,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肖景容的脸色也难看至极,蹲下身,仔细检查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胡闹!这是你们能玩的地方吗?!”
霜儿被母皇的疾言厉色吓住了,小嘴一扁,“哇”地哭出来,边哭边抽噎:“呜…周…周老头藏宝…有鬼…我们…我们来抓鬼…帮母皇…呜呜…” 小手胡乱地指着周围。
泉儿也吓得跟着哭,小手指着刚才藏身的油布堆下面:“盒子…呜…周老头藏了个小盒子…”
夏紫月与肖景容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夏紫月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但依旧严肃:“什么盒子?在哪里?”
泉儿抽抽搭搭地拉着夏紫月的衣角,走到那堆油布旁,费力地扒开几块沾满油污的破布,露出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一个巴掌大小、用普通樟木做的盒子,半嵌在墙壁的缝隙里,若非泉儿指出,极难发现。
肖景容上前,谨慎地用剑尖挑开盒盖。没有机关。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折叠的、边缘有些烧焦痕迹的旧纸,以及一个已经干瘪发黑、散发着淡淡奇异甜香的——香囊!那香气,与凝和殿残留的毒香囊气味如出一辙!
夏紫月展开那张旧纸。纸上字迹潦草,透着一股绝望和疯狂:
周文渊老贼!尔等窃取格物院先辈心血,以“水车”之名,行造“破城锥”之实!此物若成,摧城毁郭只在旦夕!吾虽焚毁核心图纸,然半成品犹存……此香囊乃毒引,遇火则燃,其毒霸道,可蚀金铁,更可毁此邪物枢纽……吾身已中其毒,命不久矣……后来者见此,速毁之!勿使邪器现世,祸乱苍生!——格物院末匠,林风绝笔。
破城锥!
香囊毒引!
蚀金铁!毁枢纽!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
周文渊!他利用格物院残留的底蕴和天才匠人的智慧,假借改良农具水利之名,暗中研制这种足以改变战争格局、带来滔天杀孽的恐怖武器!而林风,这位格物院的末代匠人,洞悉了他的阴谋,不惜以身试毒,留下这最后的警告和毁灭的钥匙——毒香囊!
夏紫月捏着那张薄薄的绝笔书,指尖冰凉。她缓缓抬头,看向地下空间中央那庞大、冰冷、沉默的钢铁巨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若非林风拼死焚毁核心图纸,若非他留下这毒香囊…若非今日两个孩子误打误撞……
“景容。”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调集龙武卫,封锁格物院,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传旨,周文渊…收押天牢,严加看管!其府邸、亲信,一体监控!朕要亲自审他!”
“是!”肖景容肃然领命,眼中再无半分病气,只有属于九王爷的凛冽锋芒。他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两个孩子,转身大步离去,行动迅捷如风。
地下空间只剩下夏紫月和两个孩子。巨大的机械沉默地矗立着,投下沉重的阴影。
夏紫月蹲下身,将霜儿和泉儿紧紧搂进怀里,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庆幸交织。她轻轻拍着两个还在抽噎的小家伙的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怕了,母皇在。霜儿,泉儿,你们今天…立了大功。”
霜儿抬起哭花的小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母皇:“真…真的吗?母皇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夏紫月用指尖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和灰尘,“但是,以后再不能这样乱跑,尤其是这种危险的地方,知道吗?母皇和父王会担心。”
泉儿用力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努力挺起小胸脯:“泉儿知道错了!泉儿以后保护妹妹,不乱跑!”
夏紫月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小模样,心中最坚硬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她一手牵起一个孩子的小手,感受着那温软的、充满生命力的小手紧紧回握着她。
“走,母皇带你们出去。”她站起身,牵着孩子,最后看了一眼那台沉默的钢铁巨兽。林风的绝笔书和毒香囊已被她仔细收好。这凝聚了智慧与野心、沾满了匠人鲜血的未竟杀器,终将在她手中彻底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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