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径直走向角落的立式穿衣镜。巨大的镜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身影: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身形挺拔,但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沉重。他解开睡袍的腰带,露出精壮的胸膛,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沉重,从睡袍内袋里,取出了那枚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血玉。
冰冷的玉石落入掌心,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属于地下深处的、亘古不变的寒意。它依旧是那副模样:鸽卵大小,色泽暗红如凝固的血液,表面光滑,内里却蕴藏着无数道天然形成的、深浅不一的血色纹路,如同人体内部最精密的毛细血管网络。
沈默将它举到眼前,凑近冰冷的镜面。镜中,清晰地映出他疲惫而紧绷的脸,以及他掌中那枚妖异的玉石。
他的目光如同探针,死死地锁定在血玉内部最核心的区域。那些血色的纹路……白天在B超室感受到的那股贪婪的“渴望”……还有苏晚指根那诡异的相似暗纹……无数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沈默对着镜中的玉石,也对着镜中自己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惊疑和恐惧的眼睛,无声地、一字一顿地质问。声音在空旷的衣帽间里低回,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和愤怒。“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盯上我的孩子?!”
没有回应。血玉冰冷而死寂,像一个沉默的嘲讽。
就在沈默的心沉向谷底,巨大的无力感即将将他吞噬的刹那——
镜中,那枚被他指尖捏着的血玉,其内部最深邃、最妖异的几道核心血纹,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无尽的黑暗中,被某种邪恶的意念强行唤醒,极其微弱地、不甘寂寞地……收缩了一次!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死死盯着镜面,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不是光线的折射,不是视线的错觉!那几道血纹,真真切切地、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次!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那一下微弱搏动的结束,血玉内部,那些原本静止的、如同凝固脉络般的血色纹路,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活物苏醒般……蠕动、延伸!
它们像被赋予了生命的血色藤蔓,又像某种沉睡的古老病毒被激活,开始沿着玉石的内部结构,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外蔓延、渗透!原本清晰的核心纹路边缘变得模糊,无数更加细微、更加繁复的暗红色“丝线”从主体上分裂、滋生出来,如同在玉石内部编织一张不断生长、不断扩张的、猩红色的致命蛛网!
这些新生的“血管”在镜中冰冷的倒影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妖异!它们贪婪地、无声地向着玉石的表层侵蚀,仿佛要突破那层冰冷的玉质屏障,渴望接触……接触镜外那个令它们“兴奋”的源头!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了惊骇和绝望的低吼,从沈默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他握着血玉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镜中的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那枚他以为已经掌控、甚至带来过力量的玉石,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怪物!它沉睡着,寄生着,而此刻,它被新生命的“气息”彻底唤醒了!它正在“生长”,正在“蜕变”,目标直指他未出世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沈默。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衣柜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死死攥紧手中的血玉,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如同握着一条剧毒的蛇!他想将它狠狠砸向墙壁,砸个粉碎!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拽住了他——这东西邪门至极,毁掉它,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无法预测的反噬?会不会直接伤害到晚晚和孩子?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沈默背靠着冰冷的衣柜,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巨大的穿衣镜里,映出他蜷缩的身影,脸色惨白如鬼,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困兽般的恐惧和绝望。他紧紧攥着那枚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的血玉,仿佛攥着随时会引爆的炸弹。镜中,那血玉内部妖异的血色脉络,在冷白的灯光下,如同拥有生命般,仍在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蔓延着,蔓延着……像一张无声张开的、猩红色的网,悄然笼罩向镜外那个一无所知的、安睡着的母亲和她腹中脆弱的新生命。
时间在死寂和冰冷的恐惧中流逝。沈默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色。他必须行动!不能坐以待毙!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深瞳科技!他掌控着深瞳最尖端的实验室和研发力量!那里有最精密的检测仪器,有最顶级的科研团队!也许……也许科学能解释这邪玉的异常?也许能找到剥离它、或者至少隔绝它对胎儿影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