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画面如同玻璃碎片般扎进他的视觉神经:燃烧的舰桥,扭曲融化的人形在烈焰中舞蹈;冰冷虚空中,绝望的宇航员徒劳地拍打着密封的舱门;深邃的黑暗中,某种庞大无比、冰冷滑腻的存在缓缓蠕动;还有一张张瞬间闪现又瞬间湮灭的脸孔,表情定格在极致的恐惧与疯狂……
这些不是幻觉。这是无数被这片坟场吞噬、碾碎、囚禁的亡魂最后的残响!它们在轮回之玉的共鸣下,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尚且“活着”的共鸣体——沈默。
“滚开!”沈默抱着几乎要裂开的头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拼命集中精神,试图在精神风暴的海洋中构筑起脆弱的堤坝。他看到了!在无数混乱的亡魂碎片中,有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残影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穿着古老宇航服的身影,样式不属于沈默所知的任何时代。宇航服破旧不堪,头盔面罩布满裂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人影的脖颈处,佩戴着一条断裂的项链,项链的吊坠……竟是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闪烁着微弱白光的玉石碎片!其材质、其内蕴的某种独特波动,竟与沈默胸口的轮回之玉隐隐呼应!
就在这个残影出现的刹那,那冰冷滑腻的庞大存在感骤然加强,如同深渊巨兽睁开了眼睛。一股更庞大、更原始、更纯粹的恶意瞬间压过了所有亡魂的哀嚎,精准地锁定了沈默意识中刚刚捕捉到那个残影的位置!那是来自这片坟场本身意志的注视!冰冷、贪婪、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毁灭欲。
“噗!”沈默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堤坝瞬间崩溃,一口鲜血猛地喷在布满锈迹和金属荆棘的舱壁上。暗红色的鲜血与粘稠的锈蚀接触,竟发出“嗤嗤”的轻响,血液迅速变黑、干涸,仿佛被那锈迹贪婪地吸收、同化。
轮回之玉的灼热感骤然加剧,仿佛在对抗那深渊意志的锁定,又像是在汲取着什么。玉身内部,那永恒流淌的氤氲光流似乎加快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泽,悄然混入了原本纯净的白光之中,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亡魂的低语和深渊的恶意如潮水般稍稍退却,但并未消失,如同附骨之蛆缠绕在意识边缘。沈默靠着冰冷的、布满粘稠锈迹的舱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里层的衣物,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金属粉尘的颗粒感。
他低头,看着胸前隔着衣物依然散发出惊人热度的轮回之玉,又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舷窗外那片死寂、扭曲、无边无际的钢铁坟冢。目光扫过那些在应急灯下闪烁着冷光的金属荆棘,扫过舱壁上如同活体血管般蠕动蔓延的锈蚀。
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如同钢针般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
“坟场?”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洞悉恐怖的绝望,在死寂的船舱里低低回荡,如同敲响了丧钟,“不……这地方……是活的!”
他停顿了一下,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说出这句话本身就耗尽了巨大的力气。他感受着轮回之玉异常的灼热,感受着意识边缘徘徊不去的亡魂低语和深渊注视,感受着脚下、舱壁上那缓慢却坚定地腐蚀着一切、如同活物般扩张的锈蚀。
“……它在吞噬我们。”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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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灯的光线在沈默脸上投下深深浅浅、不断晃动的阴影,将他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的脸切割得如同鬼魅。他靠着冰冷滑腻、如同某种生物外皮的舱壁,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船舱内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空气中那混杂着铁锈、臭氧和腐烂甜香的致命毒雾全部吸进肺里。
轮回之玉紧贴着胸口,那股异常的灼热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像一颗埋进血肉的烙铁,持续散发着警告般的高温。亡魂的尖啸和深渊的注视如附骨之蛆,虽然暂时退居意识边缘,但那种冰冷滑腻的恶意感始终萦绕不去,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盘踞在脖颈后,随时准备噬咬。更糟糕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胸腹间翻涌着强烈的恶心感,视野边缘时不时掠过一片模糊的黑影,伴随着阵阵眩晕——这是精神冲击过载和吸入未知污染物的双重反应。
“不能死在这里……”沈默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昏沉的大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挣扎着撑起身体,骨头如同散了架般酸痛。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驾驶舱。主控台大部分屏幕已经碎裂,仅存的几个也闪烁着意义不明的乱码和雪花。维生系统读数一片血红,氧气储备正在以一个令人心惊的速度直线下降,显然在撞击中发生了严重泄漏。温度计显示舱内温度在缓慢而坚定地逼近冰点,舱壁内侧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