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陈紫玉(阿囡),正用一柄小巧的银刀,细细削着一只通红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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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皮如螺旋般连绵垂落,露出雪白的果肉。
“爹爹!刀!刀!”紫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那柄银刀。
她湛蓝如海的眼眸里满是好奇,金发在炉火映照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
陈太初微微一笑,手腕轻转,刀锋避开她的小手,将削好的苹果瓣递到她嘴边:“阿囡乖,吃果果。刀…危险。”
“不嘛!要刀!”紫玉嘟着嘴,扭着小身子,目光却瞥向暖榻另一侧——那里,陈太初的长子陈忠和正襟危坐,面前摊开一本《武经总要》,眼神却不时飘向轩外漫天飞雪。
他身旁矮几上,赫然摆放着一柄缩小了数倍、却依旧寒光凛冽的…精钢“燧发手铳”模型!那是陈太初昨日亲手所制。
“哥哥有!”紫玉指着那模型,小脸满是委屈,“阿囡也要!”
陈忠和闻言,立刻拿起模型,献宝似的递到妹妹面前:“阿囡看!这是爹爹给我做的!能打…呃…”他猛地想起父亲叮嘱,硬生生把“铅弹”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能打雪球!”
陈太初失笑,揉了揉儿子刺猬般的短发。
他目光扫过窗外,庭院角落,韩氏侧妃裹着厚厚的貂裘,正含笑看着柳氏所生的幼子陈佑安在雪地里笨拙地堆着雪人。
赵明玉则端着一盏热腾腾的杏仁酪走来,将酪碗放在陈太初手边矮几上,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他怀中撒娇的女儿,又落在儿子手中那柄危险的“玩具”上,欲言又止。
“官人…”赵明玉终是忍不住低声道,“忠和还小…这火器…终究是凶物…”
“凶物?”陈太初用小银叉叉起一块苹果,喂进紫玉嘴里,声音平淡无波,“这世道…何处不凶?深宫高墙之内…未必比刀枪丛林更安全。”
他抬眼,目光深邃如潭,看向窗外纷扬的雪幕,“让他早些认识…也好。”
他放下银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轻轻系在紫玉颈间。
玉佩上,以极细的刀工阴刻着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舰图案。
“阿囡乖,”他指尖拂过女儿柔软的金发,声音低沉温柔,“戴着它…平平安安。”
腊月廿三,小年夜。
雪后初霁,秦王府后园“松涛苑”银装素裹。
几株百年老松虬枝盘曲,挂满晶莹的冰凌,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积雪没膝,万籁俱寂。
陈太初一身玄色劲装,未披大氅,独立于雪地中央。
他手中并无刀剑,只握着一柄形制古朴、通体黝黑的“镇海”手铳。
铳身线条冷硬,扳机护圈上镶嵌的玄龟纹饰在雪光下泛着幽光。
他缓缓抬手,铳口平举,指向百步外一株挂满冰棱的老松。目光沉静如渊,呼吸绵长似与这冰封天地融为一体。指尖轻扣扳机!
“咔哒!”
机簧轻响!撞针击空!并未装填!
他身形不动,手腕微转,铳口移向另一目标——假山石上一只冻僵的麻雀!扣动!
“咔哒!”
麻雀受惊,扑棱着翅膀飞入松林,抖落一片雪雾。
陈太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自腰间皮囊中取出一枚黄澄澄的铅弹,指尖捻动,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与…内里蕴含的毁灭力量。
他并未装填,只是反复演练着拔铳、瞄准、击发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迅捷、毫无花哨,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
玄色身影在皑皑白雪中腾挪闪转,带起细碎的雪粉,动作间竟无一丝烟火气,唯有那柄沉默的“镇海”铳,在每一次虚击的“咔哒”声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松枝积雪簌簌而落。
假山石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缝隙,好奇地张望。
是陈紫玉!她裹着雪白的狐裘兜帽,像只小雪狐,蹑手蹑脚地溜到一株老松后,学着父亲的样子,举起肉乎乎的小拳头,对着远处一只蹦跳的灰雀,小嘴无声地开合:“砰!”
陈太初似有所觉,身形骤停!
他缓缓转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松树后那团小小的雪白身影。
冰冷锐利的眼神,在触及女儿那双清澈湛蓝、盛满纯真笑意的眼眸时,瞬间化为春水般的温柔。
他收起“镇海”,大步走去,一把将咯咯笑着的女儿抱起,高高举过头顶!
“阿囡!偷看爹爹练功!”陈太初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用鼻尖蹭了蹭女儿冻得通红的小脸。
“爹爹打坏人!”紫玉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喊,“阿囡…阿囡也要打!”
陈太初朗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雪林中回荡,惊起几只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