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听旨——陛下有言,新政初行,慎重推敲。沿海三路,择地三州,先设试点:越州、苍岭、东临。沈彦总督其事,三月内上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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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拱手接旨,眉头微挑。
这三地,一南一东一北,经济环境各异,若能成功推行,便可一举定型。
可若失败——便是众臣群起攻之的口实。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臣,遵旨。”
***
夜。
户部尚书府,灯火如昼。
案上堆叠的卷宗散着墨香,沈彦伏案批阅,目光专注。窗外秋风拂过竹影,轻敲窗棂,似与他同息。
忽然门响。
进来的是政事堂参议柳成初。
他笑道:“沈尚书,连夜未歇,可见心忧天下。”
沈彦抬头,淡笑:“盛世之下,隐忧常生。成初兄可有教我?”
柳成初坐下,低声:“我观今日朝议,有人暗中传言,说新税乃欲搜刮商贾,图富国而贫民。”
沈彦目色一冷:“流言自起,因触人利。”
他缓缓放下笔:“然这一步,必须走。若财不聚,则国弱;国弱,则乱起。”
柳成初叹道:“你我皆知此理。只是世道从来如此,利害之争,无人能避。你可知陛下为何拍板如此果决?”
沈彦沉思片刻,道:“陛下远虑在十年后。玄朝之势,如火之焰,若无薪添,便盛极而衰。税制,便是新薪。”
柳成初微笑:“知此者寥寥。你我皆算在内。”
厅外夜色更深,灯影摇曳。
沈彦提笔再书:
“欲天下富,当先使天下信。信在法,法在度,度在公。公者,国之本也。”
笔锋停处,一滴墨渍晕开,犹如深夜海上的浪影。
***
清晨,越州官衙。
沈彦亲自赴越州督导试行。
越州为通商重镇,街衢交错,舟楫如织,市声鼎沸。商贾往来,货布四方。
沈彦步入税署新设的征管厅,厅内新制铜秤、印票机具排列整齐,几名吏员正在校验账册。
一名年轻吏员上前汇报:“启禀尚书,昨日首日开征,征收商税银五百两,票制运行顺畅,未见异议。”
沈彦微微点头,走至案前翻阅账册,指尖掠过一行行记录。
“银五百两……然此地商额,应不止此数。”
他语气平淡,却让吏员额上冒汗。
“回、回大人,昨有数船暂避,称不清税额……”
沈彦冷笑:“旧弊未除,便想蒙混。”
他拂袖道:“命巡吏查实,凡逃税者,暂宽罚金三倍,以儆效尤。”
吏员领命而去。
越州守令陪同在侧,躬身请教:“尚书大人,商人性多机巧,若逼太急,恐其怨。”
沈彦答:“税不在多,而在信。让他们知,税有章,费有度,钱去处皆在明处,则怨自息。”
他抬头望向街外,一队商贾正担货入市,旗帜飘扬,银声叮当。
“看吧,他们若信朝廷公允,便不惧税。”
雨落,风起。
金色的秋阳照在他的袍袖上,纹理如焰。
这一刻,他的心底微微一动——他明白,这不仅是一场财政之变,更是治国理念的重塑。
***
夜色深处,云海翻卷,风声如溃军呜咽。
宁凡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火河之滨。整条大河此刻正燃着幽蓝的光,宛如一头被囚禁的巨兽在黑暗中缓缓翻身。那光从地底渗出,顺着石脉流动,似在呼吸,又似在低语。
“殿下,北地封仓已彻底焚尽。”传令官跪地禀报,声音被风刮得支离破碎,“青油库残余者三千余,皆退入冰原,无人生还迹象。”
宁凡不语。
他指尖在寒风中一寸寸收紧,直到那指节泛白。青油——那是大秦新火种的象征,是他亲手推行的能源法令的核心,如今却被烈火吞噬。
“殿下。”尘妤的声音轻而稳,像风中的一缕细雪。她立于侧后,披着重氅,双眸映着火光,神色却无波无澜,“这是天意。”
宁凡缓缓转身,目光深沉。
“天意?”他低声道,“天意为何如此偏?焚我仓,折我众,灭我火?”
尘妤抬眸,眼底倒映出风雪与火光交织的世界,她轻声道:“殿下忘了么?姒族之火,本不属人间。”
风雪再起,吹得她鬓角的几缕碎发凌乱。
宁凡看着她,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笑意极淡,却如刀割开夜色:“可这天下,若不属人,又该属谁?”
他走下高台,靴底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在踏碎某种旧的秩序。
远处的山脊上,烽火摇曳。数万残军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