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比河面上漂浮的寒冰,还要苍白。
李师师就站在他的身侧,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带着她体温的狐裘大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只有那因为极致痛苦和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鬓角不断渗出又瞬间被寒风冻结的冷汗,暴露了他正承受着何等的地狱。
仿佛要将他的样子,他的气息,他的一切,都用自己的眼睛,一笔一划,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刻进自己的魂魄深处。
周邦彦从怀中,取出了一面残破的、被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浸染成黑色的战旗。
旗帜上,那个曾经用金线绣成的、威风凛凛的“拱”字,早已残缺不全,只剩下几缕丝线,在风中,发出悲壮的呜咽。
那是拱圣营的帅旗。
是二十年前,他父亲周御,在那场血战中,战至最后一刻,依旧死死攥在手中的那面旗。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体猛地一晃,一口腥甜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在了那面残破的帅旗之上!
乌黑的血,瞬间浸透了那面早已褪色的“拱”字。
他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只是任由那黑血沿着下颔滴落,眼中却燃起一股疯狂的光。他反手抓住险些栽倒的旗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船板的甲板中心刺下!
“咔嚓——!”
坚硬的船板,竟被他用旗杆硬生生洞穿,木屑四溅!
“师师,”他死死盯着那面被自己鲜血染黑、插穿船板的帅旗,声音嘶哑而平静,“此战,若我死。”
“以此船为棺,此旗为碑。无需收尸。”
李师师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抬起那双亮如寒星的凤眸,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迸出:“周邦彦!你若敢死,我便让这满城辽狗,为你合奏一曲《十面埋伏》!用他们的血,为你暖棺!”
说罢,她猛地抽回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转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了岸上。
再回头时,她的脸上,已不见了丝毫的儿女情长,只剩下身为“盾印”持有者的、冰冷的决绝。
周邦彦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喉头一甜,一口逆血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缓缓地,重新挺直了那如标枪般的脊梁,目光转向那片灯火通明的河道,眼神瞬间冷如万年玄冰。
也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号角,从城北的方向,划破夜空。
辽军的战船,如同无数从水中浮现的鬼魅,借着那片“祈福”灯海的指引,缓缓驶入了汴河的河道。
船头,一名辽军将领看着两岸死寂的城池,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他抬起手,正欲下达抢滩登陆的命令。
就在他手落下的前一秒。
离他座船最近的那一朵麻布莲花灯,那微弱的、看似随时会熄灭的灯芯,突然“噗”地一声,爆开一团妖异的、惨绿色的火焰!
“轰——!”
火焰瞬间吞噬了船头!
那名辽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绿色的火焰包裹成一个火人,在撕心裂肺的哀嚎中,直挺挺地坠入冰冷的汴河。
这,才是真正的,灯影。
黄泉路上的灯影。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