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一场来自地狱的狩猎,便已降临。
他此刻正站在一尊巨大的、内里中空的弥勒佛像前,小心翼翼地转动着佛像手中的念珠。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佛像的后背,竟无声地滑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之后,别有洞天。
那是一间完全由青铜浇筑而成的密室,墙壁上,镶嵌着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密室照得亮如白昼。
密室中央,一个须发皆白、身着锦袍的老者,正对着一卷竹简,凝神苦思。
此人,便是“金玉满堂”真正的主人,蔡京安插在京城地下钱庄网络中的总管家,王黼的亲信,钱五爷。
“何事?”
钱五爷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五爷,”管事将那支珠钗,恭敬地呈了上去,“外面来了个穷酸书生,拿了这么个物件来当。小的看着眼生,却又觉得……来路不凡,不敢擅专,特来请您掌眼。”
钱五爷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支珠钗之上。
只一眼,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迸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这是……二十年前,宫里‘坤宁宫’的样式!”
他一把将珠钗夺了过来,翻来覆去地查看,当他的手指,触摸到金凤尾羽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细如米粒的“御”字印记时,他的手,猛地一抖!
“是贤妃的东西!”
钱五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二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宫闱血案,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这件本该随着那位贤妃一同被埋葬的禁物,怎么会突然重现天日?
是谁送来的?
有什么目的?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翻滚,让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送东西来的人呢?”
他厉声问道。
“就……就在后堂喝茶。”
管事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蠢货!”
钱五爷怒骂一声,一把将珠钗揣入怀中,转身就要冲出去。
他知道,出大事了!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们这条隐秘战线的、致命的陷阱!
然而,他刚刚冲到密室门口。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那个管事的胸口,猛地绽开了一朵血花。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截从自己后心穿出的、沾满了鲜血的刀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错愕与不解。
他的身后,那个之前还一脸怯懦的“穷酸书生”,此刻正一脸冰冷地,缓缓抽回了手中的短刀。
“你……”
管事只来及吐出一个字,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钱五爷,我家主人,有请了。”
那名“暗察子”甩掉刀上的血迹,对着密室内的钱五爷,露出了一个森然的微笑。
钱五爷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敌人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他这个最核心的巢穴!
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绝望之下,一股疯狂的狠厉,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猛地扑向墙边的一个机关。
那是销毁所有账册的自毁装置!
只要拉下它,整个青铜密室,都会被灌满从地底抽上来的猛火油,将这里的一切,连同他自己,都烧成灰烬!
他决不能让这些能让太师万劫不复的账册,落入敌人之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红色拉环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由精钢打造、重达千斤的青铜密门,竟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无比蛮横、无比霸道的力量,硬生生,一脚踹飞了进来!
烟尘弥漫中,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雷横!
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管事,又看了一眼正要拉动机关的钱五爷,最后,目光落在了密室中那一个个堆积如山的、装着账册的铁箱之上。
“奉旨查抄,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雷横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在密室中轰然炸响。
钱五爷看着这个煞神,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
半个时辰后。
不良井,石室。
数十只巨大的铁箱,被抬到了周邦彦的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册。
每一本,都用牛皮包裹,用火漆封口,上面用蝇头小楷,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