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昂热校长西装革履,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经典的、温和又锐利的笑容。副校长则破天荒地穿了件干净的学教授袍,手里居然没拿酒杯!几位身着正式礼服、神情肃穆的老教授们也陪同在侧。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们。”昂热上前,张开双臂,依次与路明非、楚子航、凯撒拥抱,然后笑着摸了摸路怀瑾和念绘的头。他对绘梨衣、诺诺、夏弥、孙昭月等女士优雅地致意。
“校长!副校长!”路明非、楚子航等人恭敬地问好。
“嘿!路小子,楚小子,凯撒小子!混得不错嘛!”副校长中气十足地吼着,用力拍着凯撒的肩膀,又想去拍路明非的肚子,被路明非笑着躲开。他挤眉弄眼地对凯撒说:“凯撒小子,你那酒庄今年份的顶级货,记得给我留几瓶!”
凯撒哭笑不得地点头。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西装、银发如月光、气质优雅神秘的男人从昂热身后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独特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是小白。
“明非,子航,凯撒,伯元多年不见。”他的声音温和磁性。目光在楚子航和夏弥身上打了个转,尤其在路怀瑾脸上停留片刻。
“小白”路明非笑着打招呼,“听说你的历史课现在在学院是最受欢迎的!”
“略有薄名。”小白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他又看向老唐,“老唐,你还是老样子。”眼神中有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跨越万载光阴的熟稔,或者是单身人士之间的怨念。
“嘿,小白!你不也一点变化没有!”老唐大大咧咧地说。众人哄笑。小白无奈地摇摇头。
欢迎晚宴庄重而热烈。路明非和楚子航作为校友代表,在千人礼堂发表了演讲。
“……站在这里,仿佛回到当年。是卡塞尔学院赋予我们力量,是校长、副校长和各位教授的教导让我们认清方向,是并肩的伙伴让我们无惧任何挑战……”路明非看着台下熟悉的半朽世界树徽记,看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这份培育之恩,铭记于心。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卡塞尔永远是我们精神的家园!”他深深鞠躬。
台下掌声雷动。楚子航的发言更简短直接,却同样饱含力量与感激。
深夜,喧嚣散去。
孩子们早已在学院安排的客房里沉沉睡去。女人们在另一栋楼里说着私房话。男人们有的在客房休息,有的还在叙旧饮酒。
路明非独自一人离开了喧闹的人群。他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踏着熟悉的石板路,走向学院深处静谧之地。
夜晚的卡塞尔静谧而古老。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那座古朴的钟楼下。仰望高耸的钟塔,月光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推开门,沿着盘旋而上的木质阶梯,一步一步,踏在老旧木板上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灰尘和淡淡机油混合的气息,那是时光的味道。他走到塔顶的钟楼平台,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吹拂着他的脸颊。
脚下是整个沉睡的卡塞尔学院。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沉浸在墨蓝夜色中的群山轮廓。一切都如此宁静美好。
可路明非心底那片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沉甸。像一幅完美画卷角落的留白,一个欢快乐章中被刻意忽略掉的休止符。
路明非努力回忆婚礼那天那一闪而过的缺失感,试图抓住那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名字和轮廓。那感觉如此强烈,如同呼吸的本能被压抑着。
一个对他无比重要的人…为什么没来?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他用力揉了揉额角,那种感觉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明明就在那里,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抓不住。
“如果是梦……”他低语,声音消散在夜风里。
离开钟楼,路明非鬼使神差地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黑色的SUV驶出学院大门,沿着一条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通往后山的小路驶去。这条路,他曾经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轮胎压在布满碎石和落叶的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后山一切如旧。熟悉的松林在月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有泥土、松针和山泉的微凉气息。月光穿过树隙,像散落的水银。他停好车,循着记忆深处的水声,穿过一小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那个小小的水塘还在。水面如镜,倒映着漫天星斗和一弯皎月。水面漂浮着几片落叶。
路明非在塘边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坐下,这石头甚至比他记忆中的还要光滑。他脱下鞋袜,卷起裤脚,赤着的脚探入水中。
嘶——
冰凉刺骨的潭水瞬间包裹了他的脚踝,那股冰冷却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同时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感。寒意沿着脊椎蔓延。
路明非低头看着水面。水波轻轻晃动,搅碎了月亮和星辰的倒影,也模糊了他自己的面容。水面逐渐平静下来,倒影重新变得清晰。
水中映出的,是他自己那张带着些许旅途疲惫、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