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膝而坐!
数量无法估量,视野所及,被漆黑的甲胄填满!
每一个身影都被厚重的、如同墨色深渊本身铸就的明光铠完全包裹!头盔覆面,只露出一双眼孔,赤金色的黄金瞳。战马通体覆盖着同样材质的沉重马甲,宛如移动的金属堡垒,巨大的金属面罩遮挡着马脸,只露出一双和马背上主人一样的黄金瞳。
甲士盘膝,沉如山岳,姿态肃穆得近乎怪异。他们每个人身前都插着一柄笔直向天的长柄巨刃,刃口处遍布惨烈的卷口和暗沉的血锈——是传说中的陌刀!刀柄深深插入冻土,如同祭坛上遍布的、献给战神的血腥长柱。
人马俱甲,盘膝而坐,陌刀垂天!铁锈的腥味混杂着金属的冷硬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冻土原有的死寂气味。
五千?抑或更多?冰冷的人马如同从地狱冻土里生长出的金属荆棘丛林,沉默地蔓延至视野尽头的无尽黑暗里。那暗红的光点,便是这丛林中唯一的、冰冷而执着的生命微光。
就在这凝固的、死亡之林的边缘,紧靠着巨大遗迹平台的根部,一块巨大的、断裂了一半的古老石碑孤零零地矗立着。
碑体呈暗沉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苔藓状的深色侵蚀痕迹和细微的龟裂纹路,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烈火的舔舐和寒冰的冻结轮回。
在楚子航和夏弥的目力所及之处,碑面上刻着的文字清晰浮现,如同用浓稠未干的暗色血液书写,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不祥的微芒:
龙渊晦暝锁幽关,甲光泠泠映深寒。
明光未朽照昔颜,岁月此隅竟停耽。
曾随旌麾卫长安,岂料烽烟裂九寰。
天子仓惶九度迁,王畿喋血六番残。
安史烟尘蔽日月,吐蕃铁骑踏雕栏。
白骨荒丘埋战骨,黄巢贼火燎宫鸾。
血浸骊宫温汤冷,丹墀碧瓦尽成瘢。
忠魂百战尽死节,孤军陷落龙渊坛。
故主征衣化云翳,空留此躯戍玄峦。
长戈饮恨锋生锈,金符蒙尘誓难刊。
千载悠悠泪已干!残甲犹能裂胆肝!
南山月落磷火起,犹闻鼓角震秦川。
非贪生息惧亡散,所念故园失长安。
大唐衣冠委尘土,我辈何地觅衣冠?
洛阳东望荆棘满,蜀道西顾栈云盘。
塞雁年年归旧陇,征魂岁岁滞重渊。
长恨故主忘死士,犹抱残旗望星躔。
待得新主擎日曜,万骑何时渡河汉?
破却黄泉冰缚骨,提此龙渊叩重乾!
幽甲铮铮骨未寒,誓扶社稷拄天坍。
长安!长安!
每一个字符都浸透了万古的苍凉、被碾碎的荣耀、无法实现的等待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它们无声地嘶吼着王朝崩塌的烽烟,天子和皇仓惶的奔逃,宫阙在烈火和刀兵下的呻吟,战友化作白骨的悲恸,黄巢铁蹄踏碎一切的幻灭……还有那在永恒的黑暗中抱着生锈的军旗,苦苦等待一个能带领他们重返故园、重见长安日光的新主人的执念!
楚子航的黄金竖瞳快速扫过那血泪铸就的诗文。冰冷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短暂凝滞,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覆盖——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重。
这些弥漫着腐朽与死气的骑士并非被龙血污染的堕落死侍。他们体内没有疯狂,没有对血与肉的原始贪婪。
恰恰相反,那份强大,那种令人战栗的古老威严感,源自一种他曾在古籍中惊鸿一瞥的禁忌领域——远古的炼金术!以一种近乎神迹的、付出惨绝人寰代价的方式,主动跨越了那条临界血线!以非人的姿态,保留了神志和执念!一支自愿献祭给帝国,献祭给忠诚,凝固于时间的诅咒之军!
血锈的气息、金属的冰冷、那字字泣血的悲鸣,汇成一股无形洪流,狠狠冲刷过夏弥的心脏。
海拉权柄在她指尖微微震颤,并非恐惧,而是被那文字间磅礴的悲痛与绝望所撼动。那“残甲犹能裂胆肝”的决绝,“誓扶社稷拄天坍”的悲壮,“长安!长安!”字字泣血的哀鸣!她仿佛听见了远古战场上兵戈的咆哮和战士濒死时的怒吼,看见了宫阙在烈火中轰然坍塌的最后瞬间!一个盛世的灰烬里,残留的英魂在永恒暗夜里无声的哭泣!这沉重的悲伤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而来,让她维持绝对领域的意志都为之微微动荡。
这份沉重如山的悲怆,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这片幽绝死域本身的恶意。
楚子航周身狂暴燃烧的黄金火焰渐渐收敛,压缩回眼瞳深处,化作两点冷凝如熔融金子的核心。
他和夏弥的力量依旧高度戒备,如同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形式的异动,但攻击的态势暂时被沉重的疑虑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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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立于这无边无际的沉默铁甲森林边缘,面对着那巨大石碑无声的控诉与哀歌,如同站在了万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