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楚子航,那双熔金的瞳孔里最后一点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风中残烛。
“不…不要…”她下意识地抱紧他,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最后的哀求,不知是对路明非,还是对命运。
“所以,”魔鬼路明非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得如同玻璃碎裂,“换个地方聊聊?”
响指声落下的瞬间,世界被抽干了颜色和声音。
夏弥只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烈袭来,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拽出,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隧道。
破败的尼伯龙根、浓烈的血腥味、身下楚子航冰冷的触感、自己心碎绝望的哀鸣……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拉长、扭曲、粉碎,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这黑暗并非虚无,反而充满了粘稠的、仿佛液态的质感,挤压着她的意识。没有时间感,没有空间感,只有纯粹的坠落与失重。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楚子航最后那涣散的、带着歉意的眼神,如同烙印般死死刻在她意识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带着某种化学香氛味道的凉意,突兀地钻入她的鼻腔。紧接着,身下传来一种与冰冷水泥地截然不同的触感——柔软,富有弹性,带着织物细腻的摩擦感。
光线刺破了黑暗。
夏弥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着,如同溺水上岸的人。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繁复的米白色天花板吊顶,一盏巨大的、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水晶吊灯,正从高处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晕。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上。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将她整个身体温柔地承托住。
身下是触感丝滑、有着细腻光泽的深灰色床单,枕头蓬松洁白,散发着淡淡的、洁净的薰衣草气息。
奢华,舒适,一尘不染。
与几秒钟前(或是永恒前?)那个破败、血腥、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尼伯龙根设备间,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极致反差。巨大的错位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慌乱而笨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鳞片,没有血迹,没有泥土。她又猛地摸向自己的脸——光滑细腻,没有泪痕,没有血污。
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件被骨翼撑破的白色T恤,而是一件宽大柔软的白色浴袍,质地柔软亲肤,带着刚刚清洗烘干的蓬松暖意。
龙化的痕迹消失了?伤口呢?楚子航呢?!
“师兄!”夏弥失声惊叫,声音在空旷奢华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尖锐。她惊恐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酒店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车流在脚下化为流淌的光带。
房间内陈设极尽奢华,昂贵的胡桃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巨大的液晶电视嵌在墙壁上,羊毛地毯厚实柔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和恒温空调送出的暖风,舒适得让人眩晕。
这突如其来的奢华和“正常”,像一层虚假的糖衣,包裹着她内心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
视线猛地定格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床上——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
楚子航就躺在她的身边,与她一样,也穿着白色的酒店浴袍。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胸口……夏弥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胸口那个致命的、血肉模糊的创口不见了!
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虽然依旧苍白,却光滑平坦,没有任何伤痕。
只有额角那道细小的、凝固的血痂,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之前那场惨烈的真实。他平静地躺在那里,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
从濒死到沉睡,从地狱到天堂。这转变快得超越了想象,巨大的不真实感让夏弥浑身发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心脏修复了,失血也补回来了。不过精神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熟悉的声音在房间的另一侧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淡。
夏弥猛地转头。
魔鬼路明非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面朝着窗外无边的城市灯火。他手里依旧捏着那支沾满油彩的画笔,正漫不经心地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涂抹着。
油彩在光洁的玻璃上留下湿润、扭曲的痕迹,反射着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
“你…你做了什么?”夏弥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她挣扎着想下床,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路明非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在玻璃上涂抹着。“逆转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线,修复了一下物理层面的损伤,顺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