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急促而破碎的喘息从他喉咙里挤出,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拉得肺管生疼。
冷汗彻底浸透了他廉价运动服的里层,冰冷、黏腻地紧贴在背上,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持续地吸取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汗珠大颗大颗从额头、鬓角滚落,沿着脸颊滑进脖颈,最后没入领口,又痒又冰,可他已经麻木得连抬手擦一把的力气都没有了。
牙齿在控制不住地磕碰,上下颚撞得“咯咯”轻响。
“假的…梦…是噩梦…” 他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神经质地翕动着嘴唇,反复念叨着这几个毫无意义的字眼,试图为眼前恐怖的一切找到一个虚假的依靠。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双手,摊开在昏黄的光线下,用力去看。手指上沾了些微的灰色油污,那是水泥地的痕迹?还是……血干了之后的颜色?指关节微微泛红,似乎还残留着捏碎什么东西的、可怕的僵硬感。
他死死地盯着这双有些单薄的手,仿佛要把它看穿。就是这双手,刚刚如铁钳般扼住了恺撒骄傲的头颅,把它狠狠按进了泥里?就是这双手,如同死神之鞭般轻易地摧毁了楚子航?他猛地闭紧眼睛,试图把这可怕的念头挤出脑海,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砰!”
为了验证,他忽然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身侧的门板上!
剧痛!清晰的、真实的、骨头和实木碰撞的钝痛瞬间从拳峰炸开,沿着手臂经络猛冲上脑门,痛得他眼前金星乱冒,闷哼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疼痛感如此真实、尖锐!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哭喊着证明这世界的存在,同时也彻底击碎了他那点可怜的、想用“噩梦”来欺骗自己的卑微期望。
“真的…”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朽木,带着绝望的哭音。最后的屏障垮塌了。不是什么外星人附体,也不是小说里的系统降临,是真的,他,路明非,用这具身体,干下了那一切!
胃里最后一点东西终于压不住,一股酸水混合着苦胆的腥气猛地冲了上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芬格尔那张破旧但堆满杂物的椅子,踉跄着扑向宿舍角落唯一那个垃圾桶。
扑过去跪倒在地。
“呕——呃——”
剧烈的干呕让他蜷缩在地,整个身体抽搐得像风中的落叶,脖子上的青筋暴凸起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明明空无一物,却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撕扯、搅拌,酸液灼烧着食管和喉咙,难受得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每一次痛苦的痉挛都加剧了脑海画面的冲击,诺诺在爆炸时推开他的决然,鲜血在她额角炸开的刺目,还有……还有他自己事后那冰冷漠然的移开视线的神态……
“诺诺…” 他埋在恶臭的垃圾桶边缘,含糊不清地呜咽着,声音被呕吐的痉挛彻底淹没。冷汗浸透后又被地板的凉意反扑上来,他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生理反应稍稍平息。浑身脱力,路明非勉强撑着膝盖,半拖半爬地把自己挪到床铺下沿。
背靠着芬格尔床铺冰冷生锈的铁梯,他曲起腿,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那件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洗得发白变形的廉价T恤里。
他不敢闭眼。只要眼皮一旦垂下,恺撒在泥地里屈辱挣扎抽搐的样子就如魔鬼的图腾烙进眼底;耳边循环着骨头脆裂、血肉撞击地面、绝望的嘶吼和那冰冷命令的回响。
整个宿舍仿佛也在扭曲,空间被拉长、挤压,无数双无形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要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疯了…是我…疯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绝望中挣扎着成形,仿佛抓住了浑浊洪水中的最后一块浮木。对,疯了!人格分裂!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个魔鬼住了进来!不是我的错!不是!
这个想法给了他一丝微弱的、虚假的支撑。他抬起头,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的茫然和祈求,望向虚空,好像那里有个能证明他清白的裁判官。“不是我…不是路明非…是…是他…”
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那急促而节奏感十足的敲门声像催命的战鼓,猛地把路明非从自我放逐的深渊边缘拉扯回来。
他整个人像被通了电般弹了一下,脊背瞬间绷紧,惊恐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扇薄薄的木板门,仿佛那门外连接着噬人的地狱。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撞得肋骨生疼。
“路明非?” 门外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刻在他骨子里的那个嗓音——诺诺!
嗡!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