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车内优雅的冷气与车外贫民窟边缘的恶臭与绝望。黑色的宾利无声地启动,平稳地滑入车流,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留下老唐和芬格尔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张沾着汗水的钞票,如同攥着滚烫的烙铁。
“新德里…路明非…夏弥…”老唐咀嚼着凯撒和诺诺最后的话语,熔金色的瞳孔里怒火与憋屈交织,“妈的!他们去会合了!我们呢?还他妈在这当乞丐!”
芬格尔则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尾灯,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钱,突然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哀嚎:“他们…他们认出我们了!凯撒那混蛋!给钱就给钱!还特意提新德里!提路明非!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还有诺诺!‘findings’?我们找到个屁!只有一肚子坏水和快饿死的胃!”他越想越悲愤,一屁股坐倒在肮脏的地上,也顾不得什么龙王尊严了,“老子不干了!我要回学院!我要吃猪肘子!”
老唐烦躁地一脚踢飞脚边一个空塑料瓶,瓶子哐当一声砸在墙上。“闭嘴!嚎什么嚎!”他拉起瘫软的芬格尔,“走!先买吃的!吃饱了…再想办法!”他看了一眼宾利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向达拉维那如同巨大创口般的贫民窟深处,熔金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凯撒…诺诺…你们等着看吧!老子就不信,这孟买…真他妈是个铁桶!”
然而,三天如同地狱般的底层挣扎,除了亲身感受到这个国家繁荣表皮下的巨大疮疤和底层人民绝望的麻木,他们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与恒河血案、与混血种家族、与龙王相关的直接线索。凯撒和诺诺的出现与离去,像一道刺目的光,短暂地照亮了他们的狼狈,也指明了同伴的去向,却丝毫未能驱散笼罩在孟买上空的、那层名为“正常”的诡异迷雾。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恒河宽阔而浑浊的水面上。瓦拉纳西,这座最神圣的圣城,此刻正迎来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光。河坛(Ghat)上,信徒们或浸入冰冷的河水中虔诚沐浴,或进行着古老的火葬仪式,烟雾袅袅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诵经声、钟声、人声鼎沸,交织成一曲宏大的、延续了数千年的生命与死亡的赞歌。
在卡西斯卡德河坛(Kashi Kedar Ghat)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一个穿着普通、毫不起眼的当地导游,正低声向几位“游客”讲解着。其中两位“游客”,正是刚刚抵达瓦拉纳西的凯撒和诺诺。他们换下了华丽的伪装,穿着素雅的棉麻衣物,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混在人群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先生,女士,请看那边,”导游指向不远处正在进行的一场火葬仪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敬畏,“生命在此终结,灵魂归于圣河…这是最神圣的归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声音更低了些,“最近…有些不太一样。”
凯撒冰蓝色的眼眸透过墨镜看向他:“不一样?”
“是的,先生。”导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显得有些紧张,“多了…很多。以前多是老人、重病的人…现在…年轻的,看起来好好的…也多了。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不那么‘体面’的仪式。在晚上,更上游的地方…很安静,但…感觉不对。”他无法说出更多具体的信息,只能用“感觉不对”来形容。他的精神波动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凯撒和诺诺对视一眼。这是他们离开孟买后,第一次听到可能相关的“异常”描述,尽管模糊不清。然而,当凯撒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随着导游的叙述悄然蔓延开,细致地扫描着整个河坛区域时,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依旧是——正常!信徒的虔诚、家属的悲伤、游客的好奇…所有的精神波动都在恒河古老仪式的宏大背景下显得“合理”,没有任何强制献祭的阴冷污秽感。导游所说的“感觉不对”,更像是底层民众对死亡数量增多的一种模糊不安,无法与情报中的血案直接挂钩。
新德里,泰姬宫酒店豪华套房内,路明非转移了居住地。
路明非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加密通讯器。屏幕上,是凯撒简短的信息:【抵瓦拉纳西。民间有‘数量增多’、‘非自然’模糊传言。精神探查:正常。即赴新德里。】
楚子航的通讯也几乎同时接入,只有冰冷的四个字:【班加罗尔:无异常。】
老唐的头像在闪烁,点开后是一段嘈杂背景音里的咆哮语音:“孟买!毛都没有!只有饿得快死的废柴和快疯掉的龙王!老子想杀人!芬格尔说他想吃猪肘子!”
路明非放下通讯器,看向旁边正百无聊赖地翻着酒店奢华服务手册的夏弥。
“都‘正常’。”路明非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焦躁,“楚师兄和小白的神庙之旅,正常。我们的中产调查,正常。芬格尔和老唐的贫民窟体验,除了快饿死,也‘正常’。凯撒和诺诺在瓦拉纳西听到点风声,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