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帐篷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沙沙的拖拽声,继续响着,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营地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
带路的年轻锦衣卫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平静地再次示意:“这边请。”
李维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们跟在锦衣卫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营地东侧。
营地里并非一片死寂,相反,充满了高效运转的声响:低沉的引擎试车声(某个帐篷后,一名锦衣卫正在检修越野车引擎)、加密通讯的电流嗡嗡声(通讯帐篷里传出)、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似乎是武器保养)、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节奏奇特的格斗训练呼喝声。
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的锦衣卫身影在各帐篷间穿梭,步伐迅捷,眼神警惕而专注,偶尔有目光扫过李维他们,带着一丝审视,但很快移开,并无敌意。
营地东侧,几顶稍小的深绿色帐篷安静地矗立着,这里的环境相对安静,远离核心区域。锦衣卫将他们带到其中一顶帐篷前,掀开门帘:“这是诸位的客帐。食物、饮水稍后会送来。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门口守卫。请勿随意离开此区域。”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帐篷内部干净整洁,地面铺着防潮垫,几张简易行军床已经铺好,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小型制氧机在发出低沉的嗡鸣,改善着帐篷内闷热的空气。与刚才指挥帐篷里的血腥压抑相比,这里简直算得上舒适。
然而,五人踏入帐篷,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放松。沉重的压抑感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伊莎贝拉被小心地安置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医疗人员留下的止痛药似乎起了作用,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脸色依旧苍白。本瘫坐在一张行军床上,双手抱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马克背对着众人,面朝帐篷壁,拳头捏得死紧,肩膀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起伏。佐藤靠在一根支撑柱上,闭着眼睛,但呼吸比平时略显粗重。
李维站在帐篷中央,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帘,仿佛还能听到那沙沙的拖拽声和最后那声轻微的“嗤”响。
帐篷里一片死寂。只有制氧机单调的嗡鸣,还有……营地深处,不知哪个方向,隐约传来的、如同砍伐硬木般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咚…”声。那声音间隔均匀,每一次响起,都让本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们……他们……”本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怎么能……那是人啊!就算突破临界血限……也要……经过调查……再……”
“闭嘴,本!”马克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低吼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让他们也把我们‘处理’掉吗?你没听到那少主的话?‘不该问的别问’!”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力感和被规则碾压的愤怒。
佐藤睁开眼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依旧冷静,却多了一丝凝重:“朱伯元。朱家少主。路明非主席最核心的追随者之一,疑似拥有龙王级力量,言灵‘雷池’。他在这里,意味着卡塞尔最高层与女娲家的合作远超我们想象,但是他们似乎依旧有所保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们的手段……很直接。目标明确:清除威胁,获取情报。无效,则清除。”
李维缓缓走到帐篷中央的小桌旁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桌面。佐藤的分析很准确。朱伯元展现的力量(瞬间汽化人鱼)、锦衣卫的杀戮效率、以及那冷酷到漠视个体生命的决断……都指向一个事实:这是一支为应对极端威胁而存在的、高度专业化且被赋予了绝对权限的力量。
他们的世界,规则和底线,与卡塞尔执行部截然不同。
“我们看到的,”李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洞悉黑暗的清醒,“只是冰山一角。那个被‘处理’的人……他身上的迷彩服,你们注意到细节了吗?”
马克皱眉回想。本也抬起头。
“左臂袖章,”李维缓缓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虽然破损,但残留的图案……是‘阿特拉斯安保公司’(Atlas Security)的标志。”
帐篷内瞬间陷入更深的死寂。阿特拉斯安保公司!一个活跃于非洲和中东、背景极其复杂、被多个情报机构怀疑为某些国家或巨型财团黑手套的顶级私人军事承包商!他们也卷入了尼日尔河的漩涡?目标也是所谓的人鱼?还是……别的什么?那个“黑渊”?朱伯元审问时提到的名字?
“他问的是‘谁指使你们接近黑渊’。”伊莎贝拉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冷静的分析,“‘黑渊’……不是我们任务里提到的任何地点代号。那是什么?人鱼的巢穴?还是别的?”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思绪。他们被卷入了一个远比“调查人鱼”更深、更黑暗的漩涡。而朱伯元和他的锦衣卫,显然是这个漩涡中心最强大的猎食者之一。
帐篷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名面无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