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服上沾满了新鲜的泥点和暗绿色的怪物血污,显然刚刚经历过激烈的丛林奔袭。
他的脸上也溅上了几道墨绿色的血痕,但这丝毫掩盖不住他面容的俊朗和眉宇间那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气,以及此刻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令人心悸的熔金色光芒——那是属于龙王的威严!
他手中并未持握任何显眼的武器,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指间似乎还缭绕着一缕缕微弱的、如同蓝色小蛇般游走的电弧。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据点内狼藉血腥的战场,掠过队员们布满血污、惊魂未定的脸,最后定格在队长李维·桑切斯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确认。
“卡塞尔的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据点内残留的硝烟和血腥气,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冷冽质感,以及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笃定。无需回答,他显然已经确定了答案。
李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他用力点头,声音嘶哑:“执行部,沙狐小队!李维·桑切斯!感谢援手!”
来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队员,尤其在伊莎贝拉血流不止的伤腿和佐藤肩头的深可见骨处停顿了半秒,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对着破开的墙洞外沉声道:“清理战场,一个不留。准备转移伤员。”
“诺!”墙洞外传来整齐划一、冰冷如铁的低沉应和声。随即,更多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行动迅捷如猎豹的身影从丛林黑暗中闪现而出。
他们手持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强弩或短管炼金霰弹枪,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无声而高效地扑向据点外残余的、陷入混乱和恐惧的人鱼。弩箭的破空声和短促的霰弹轰鸣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单方面的收割。
几个锦衣卫迅速进入据点内部。他们没有多余的交流,动作却默契无比。
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因失血和剧痛而几乎虚脱的伊莎贝拉。
另一人则直接半跪在佐藤面前,手法娴熟地打开一个战术医疗包,里面是卡塞尔学院也未曾见过的、封装在透明凝胶中的止血绷带和喷雾剂。
他先是用一种深蓝色的喷雾快速喷在佐藤血肉模糊的肩头,那喷雾接触伤口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并凝结成膜,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接着是同样处理马克手臂的伤口。绷带缠绕固定,动作快如闪电。
“能走的跟上!不能走的,抬!”为首的年轻人——朱伯元——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李维、马克和本。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决断力。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地方犹豫。李维用力点头,搀扶起还有些发软的本。马克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捡起地上的匕首插回腰间,示意自己没问题。佐藤沉默地站起身,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握枪的手依旧稳定。两名锦衣卫迅速抬起伊莎贝拉。
朱伯元率先转身,踏出那充满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据点破洞。李维等人紧随其后,踏入了更加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热带丛林黑暗之中。
身后的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吼声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彻底平息,最终只剩下尼日尔河永恒不变的、低沉的呜咽。
前方的黑暗却并非沉寂。锦衣卫的队员们如同幽灵般在前方无声地引路,在密不透风的藤蔓、垂落的巨大气生根和虬结的板状根之间,开辟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身体微微前倾,脚步落地极轻,踩在厚厚的腐殖质上几乎不发出声音,仿佛与这片古老而危险的丛林融为一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植物腐败气息、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并非来自他们,更像是丛林本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黑暗中,无数双细小而冰冷的眼睛在枝叶间窥视,闪烁着或红或绿的光芒,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和翅膀扇动的微响,令人毛骨悚然。巨大的、形态怪异的飞蛾被惊扰,扑棱着翅膀撞在队员身上,留下滑腻的触感。
李维紧跟着前方朱伯元那几乎融入黑暗的背影,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三个月徒劳的搜寻,一夜之间化为地狱般的血战,再到这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的黑暗转移……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二十多年职业生涯的认知边界。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马克紧握着匕首,指节发白,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本则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被李维半拖着前进,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茫然和惊恐;被抬着的伊莎贝拉紧咬着下唇,忍受着颠簸带来的剧痛;佐藤则如同最警觉的猎豹,目光不断扫视着黑暗的丛林深处,尽管脸色苍白,但握枪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